乡间的鸟儿

◎贾登荣

川北乡间，常见的鸟儿无非是杜鹃、山雀、喜鹊、黄鹂、麻雀、老鹰、乌鸦、白鹭、白头翁、画眉、家燕、文雀、斑鸠、野鸡等。

在乡间，鸟儿是季节转换的晴雨表。 鸟儿们对四季变化的敏感，成为乡下人耕种、劳作、生活的参照物。 当微风里携带着阵阵暖流时，远走高飞的家燕便又会回到农家的屋檐下。农家知道，这是春天即将到来的信息。于是，赶紧将闲置多日的锄头、镰刀、粪筐、背篼等农具寻出来， 准备开始春耕生产；而当家燕离开巢穴， 一去不复返时，这代表着秋去冬来。农人又会利用好天气，抓紧把收获的粮食晾干储藏， 将过冬的棉衣晾晒缝补。而当桃花、李花、杏花开过，光秃秃的树干绽出了新绿，杜鹃鸟登场亮相了。一大早，布谷鸟会在天空上唱响“布———谷、布———谷”，好似催促农人起床的铃声； 四声杜鹃呢，则在午间或黄昏，在天穹不断呼叫“豌豆烧馍———豌豆烧馍———”这意味着，最紧张繁忙的“双抢”季节来临了。这时节，那些留守在乡间的人， 走路也是迈着小碎步，生怕误过农时； 为了及时抢种抢收，一些离家不远，在附近城镇经商务工的人，也会返回乡间，加入耕作的行列。

在乡间，有的鸟儿，成为农家喜欢宠爱的精灵；而有的鸟儿，却让农家感到讨厌，不愿亲近。在我的老家，流传着一句民谣“燕子来，要发财。”家燕，被看成可以带来吉祥如意的鸟儿。大凡有一天自家屋檐下有燕子盘桓，寻找筑巢之处时，这家人就会欣喜不已。 还会把大米等洒在地上，让燕子食用，千方百计挽留燕子。如果燕子绕了几圈没有筑巢，这家人就会感到沮丧认为财运将不济。 第二年，当天空出现燕子南归的身影，这家人就会站在自家门前喃喃自语，乞求燕子快快到自家房檐下筑巢！

而对于老鸦的态度，则不可与家燕同日而语。 老鸦在川北被叫做老鸹。不知是因为它羽毛颜色不好看还是什么缘故，人们把老鸹视为不吉利的鸟儿。 大凡出门听到看到老鸹，就会觉得这一天要遇到倒霉的事；而一旦老鸹在空中大叫时， 人们就认为，村子里又要死人了！其实，据科学家们考证，老鸹是灵性之鸟，是情商极高的鸟类。它忠于爱情，恪守一夫一妻的制度，从不越雷池半步；它，懂得养育之恩， 小老鸹会反哺老老鸹，用自己的力量，照顾自己的“父母”。

在乡间，鸟儿有时是农家亲密的朋友，有时又是对头冤家。大多数鸟儿，是捕捉害虫的高手。当农田里有了虫患，它们会不期而至，义务为农家灭害。 当农田里没有捕食的虫子时，它们也会转移阵地，去地里刨食刚刚播种的玉米、小麦，或者抢食晒场里正在晾晒的谷子、麦子等。

鸟儿，早在上古时期，就是文人们获取创作灵感的对象。 在中国古代神话中，就有灵鸟“精卫填海”的故事； 至于诗人作家以鸟儿为题材的文学作品，更是数不胜数。最著名的， 要数杜甫那首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了。鸟儿不但给作家们丰富的营养， 同样给乡间农夫们智慧的启迪。在川北，妇女们农闲时节，喜欢拿起剪刀，从事剪纸创作，而她们剪纸里出现的主角，大都与鸟儿有关。诸如“喜鹊闹梅”“鹰击长空”“白鹭翩翩”等等。

当然，由民间艺人创作、在社会上流传最广的，还是“米贵阳”的故事。“米贵阳” 本来是杜鹃鸟的一种，因其叫声类同“米贵阳”而得其鸟名。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美丽的小村庄，有个叫米贵阳的男孩和阿梅的姑娘。从童年起，他们俩一起在山上掏鸟蛋，溪水中摸鱼虾。渐渐，阿梅长大了， 成了百里挑一的大美女。村里的财主看上了阿梅，将阿梅买进家里当丫鬟， 准备等阿梅长大纳她为妾。这可急坏了米贵阳，他跑到财主家，反而被家丁暴打一顿，财主也放出话来说，想要阿梅，必须拿五百两银子赎人。 米贵阳哪里拿得出来。于是，他只有养猪，准备卖猪换银子救阿梅。 谁知这消息被财主知道了，派人把他的小猪抢了。无奈之下，米贵阳只得去当纤夫挣钱。一次，米贵阳的船在经过一个叫“青滩”的地方触礁了，全船的人都遇难了。当噩耗传回村庄时， 阿梅不顾一切逃离财主家，去寻找她的心上人。她来到一座青山上，误以为这就是“青滩”，一遍遍 呼 唤 着 “ 米 贵 阳 ， 米 贵阳......”，不肯停歇。慢慢的，阿梅变成了一只鸟儿，在天空翱翔。

毫不夸张地说， 乡间的鸟儿，是滋生民间文艺的摇篮。如果没有乡间的鸟儿，就可能不会涌现那么多脍炙人口的寓言、传说、戏曲、歌谣，丰富多彩的剪纸、木刻、雕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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