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有限的认知与体验里 天竺葵是有故事的天竺葵

○海 鸿

前几日，友人约我逛花市。花市真热闹呀，眼里所见都是活泼泼水灵灵的花草。我们一路走一路欣赏，遇见叫得出名字的植物，就点个名，譬如菊花呀、月季花呀、龙船花呀、马缨丹呀、山茶花呀、欧石楠与天竺葵呀，都被我挨个点到了，也不知道它们听见我叫它们没有。逛了一大圈后，友人与我完全迷失了，不知道究竟该带谁回家。思量一番，我们一致同意带最普通的天竺葵回家。

是的，天竺葵！友人带它回家，是因为她觉得这花比较好养。我带它回家，却不是这么简单呢。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把天竺葵叫成“海棠花”。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在谁家废弃的粪桶里或是大瓷盆里见过天竺葵，那红花一簇簇的擎着，真好看。我问大人这花叫什么名字，大人随口回答“海棠花”。啊，海棠花呢！听着名字，我就莫名地喜欢。大学毕业后，我曾在袁市镇政府做过三年公务员。政府办公楼后面是一条老街，主要售卖背篼席子篮子等竹篾制品。没事儿的时候，我就喜欢去闲逛。一日，我竟在青石板路面上看见几枝别人不要的“海棠花”，我欣喜地捡起来，带回鱼鳞滩老家让我妈种起来，还一本正经地告诉我妈：“这花叫海棠花呢”。听听，这名字多美呀。

2003年夏天，我辞掉工作出来读书。硕士毕业后的那几年暑假里，我喜欢往青藏高原跑。在藏区寺院的窗台上、花园里，我看见红红的、粉粉的、白白的“海棠花”。在蓝汪汪的天空与比雪还要白的云朵的映衬下，寺院的土黄色墙面与绛红色屋檐显得静逸、耀眼又肃穆，再配上各色素朴又娇艳的“海棠花”，令人顿生敬意与欢喜。终于，我没忍住，对着一位害羞的僧人赞美阳光下开得正好的“海棠花”。僧人欠着身子，笑着说：“哦也，这是天竺葵花。”啊，原来是天竺葵呀！一听这名字，我立马扔掉了“海棠花”，脑洞大开地联想到天竺国，生发出浪漫天竺国与爱情、与寺院的各种幻想来。带着天竺葵这个新名字，我重新审视寺院里的花花草草，嘴角上翘，深呼吸，眼前无端浮现出天竺少女的曼妙身姿来。哎，想象太过丰富，一副无可救药的模样。

今年暑假，我带父母与鱼儿妹妹去拉萨旅行。因为高原氧气稀薄，父亲与母亲都有不同程度的高原反应。原计划的行程临时缩短，我和妹妹想在离开拉萨前去一趟哲蚌寺，父亲说他想去罗布林卡和拉萨河，因为那是四十多年前年轻的他常去的地方。于是，我们在离开拉萨前一日去了这三个地方。哲蚌寺的寺院里，照例种了许多天竺葵。在僧人的精心照料下，天竺葵开得很好。在一间大佛堂里，阳光透过窗玻璃照射进来，刚好照在天竺葵花上，那一刻，耳边是僧侣低吟的诵经声，空气里是淡淡的香火味，我感到超然又踏实，似乎一下子就能理解寺院僧侣为什么对天竺葵情有独钟了。罗布林卡这个巨大的园林，因为种了无数的花草闻名世界。在罗布林卡，每见过一样花草，我对这世界的热爱就增多一分。在这所有的花草中，我钟情的是各种颜色的绣球花与各种颜色的天竺葵花。绣球花就不多说了，光是看着它，我就觉得自己的大脸庞变美了。至于天竺葵，我敢说这是世界上最美的天竺葵了，那么多品种的天竺葵，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道路两旁，安静又热烈，仿佛它们生来就是为了要放在罗布林卡这样圣洁美丽的地方一样。

从拉萨回来，我就想写一篇天竺葵的文章，甚至查阅了不少资料。原来，这天竺葵与天竺国竟无半点关系，若非要找点关系，那就是天竺葵来自如印度一样温郁的地方吧。不过，这地方不是印度，而是遥远的非洲好望角一带。在《本草纲目》中，我没有查到天竺葵的记载。据说，汉语的“天竺葵”一词最早出现在1933年出版的《花卉园艺学》一书中，章君瑜先生在书里初次介绍了天竺葵。天竺葵这个名称，很有可能是他从日本所取的汉名转译过来的。说到“葵”，大多数人可能会首先想到顶着大圆盘脑袋随太阳旋转的向日葵吧。这被唤作“天竺葵”的植物，可不会像向日葵那样结什么咬起来嘣脆嘣脆的葵花籽哟。不过，以前的人们叫它“天竺葵”，后来的人们也就跟着叫它“天竺葵”了，毫无道理可言。在我有限的认知与体验里，天竺葵是有故事的天竺葵，这就是我为何会从百花丛中挑选天竺葵回家的原因了。我带回来的天竺葵，因为换过花盆，不小心浇了过多的水，竟显出颓萎的趋势，花骨朵全都紧闭干枯了，摸起来肉乎乎的叶子也有些枯黄掉落了。看着真心疼啊！好在这几日暖阳，我把它们放在阳光下晒了晒，它们就活过来了。我望着阳光下重新活过来的天竺葵，会想起青藏高原的蓝与白、红与黄，会想起那些恣意漫游的青春年华，也会想起挽着父母亲的双手在路上行走时的温暖与喜悦……

我的天竺葵呀，请你一定要好好生长、好好开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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