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卑微的声音 也有被听到的机会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李媛莉

“英国冷冻货车死亡案”后，赴越南独家对话死者家属、偷渡客

这不是我第一次踏上越南土地，但却一定是最挣扎和难过的一次。

当地时间2019年10月23日凌晨，英国东部埃塞克斯郡，警方在一辆冷冻货柜车里，发现39具尸体。目前，他们被认定为来自越南的偷渡客，家乡位于中部的乂安省、河静省。

裹挟着“偷渡”、“贫富差距”等关键词，原本寂寂无名的沿海村庄，迅速被全球媒体聚焦。

当我们抵达这里的时候，我们想要展现的是什么？

童年、成长环境、区域关系、逃离与未来、渴望和家乡……当非法移民已成为一个全球性问题的时候，那辆“死亡货车”所承载的，应该是有关于此的更悲恸的警示。是故，我们想要去寻找那些冰冷数字背后的故事，追溯与求索不顾一切也要离开的动机，以及那些曾经最鲜活和幽微的喜怒哀乐。

语言不通、文化不同，但是，所有人对于逝者的追悼，对于自身命运的关切，对于那些关于生存和生活的追问，是相通的。

在越南采访的日子里，中部地区迎来雨季，笼罩在遇难者家乡的绝望与无助刺痛我们。挨家挨户敲门，再通过人找人，我们从村民、当地政府口中，去读懂这片土地。偷渡在当地不是敏感词，而是改变命运的常规选择。当地没有足够的就业机会，国外巨大的薪资诱惑，导致人们愿意铤而走险。

两个曾经偷渡出国的当地人鼓足勇气面对镜头，他们用自己的经历，还原了偷渡路上的“生死劫”。“如果有机会，还会再出去”，不约而同，他们说出了同样的话。

对话死者家属，是任何一个记者，在工作中最为纠结揪心的事情。我们小心翼翼进行尝试。所幸，最后推出的报道让读者真正认识了，那是一个善良并富有责任心的19岁女生。她离开了，带着一颗坚韧的心，她告诉世人，“长大，意味着你要在黑暗中掩盖悲伤，脸上永远挂着微笑。”我们最终，把她的微笑带到了屏幕上。

这样的跋涉，或许艰难，但我们想要的，绝不是为了单薄的同情，不是为了要给偷渡寻找开脱的理由，更不是为了一次迎合热点的匆匆而过。

我们希望的，是在充满温度的探寻后，能给那些或许微弱的、看似冒险的声音，一个被听到的机会。给自己、给对同类抱有极大关怀和责任感的人，提供一个更多面的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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