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席上的蕉心汤与糯米饭

□农乃兴

甲午年农历十月十二日，我受爱妻之托，前往硕龙镇念典村上典屯参加妻弟儿子的婚礼。

上典屯地处中越边境，与越南高平省弄汤屯只一山一弄之隔，四面环山，一条长年流不断的小河缓缓流过屯前，日夜不停地滋润着山上的树木，地里的庄稼，使树木郁葱，稻田铺金，是一个好山好水万物茂，地肥人勤五谷丰的好地方。

那天12时20分，我在妻弟的安排下正式入席就餐。虽然我与同桌的亲戚未曾谋过面，但大家都知道坐在这里的都是来给主人贺喜的亲戚。捅破了这层关系，大家从开始入席的拘束慢慢变得活跃起来。你问我家住哪里，我问他是哪个乡哪个屯的。无话不说，一见如故。酒过两巡，我们均得到专人给我们盛一次汤（蕉心汤）和一团糯米饭。

不瞒大家说，在婚席上喝蕉心汤和吃糯米饭这事，我是黄花大闺女姑娘上轿头一回。虽然觉得新鲜好奇，但并没有往深层含义去想，不了了之。既不惋惜，也不后悔。

五年后的己亥年农历十月十二日，我再次有幸参加妻弟女儿的婚礼。席中，先是30来岁年纪的女服务员走到桌前，饶有风趣地对我们笑道，大伯大叔，谢谢你们光临。现在由我代表东家给大叔大伯盛一次汤水，尽管在这之前你们可能已喝了，但这次是我盛给你们，所以你们喝下去的意义就大不相同。因为这汤水是用芭蕉心来进行深加工后配上佐料精制而成，喝起来不但香甜可口回味无穷，且还表达对新郎新娘婚后团结一心持好家、生儿育女传后代的美好祝愿。

可以这样说，妻弟对其女儿的婚事极为上心。表现在他对婚宴的服务招待工作安排得过细周到。给客人盛汤的女服务员话声刚止，手拿一双筷子一扎小食品袋的另一位女服务员便满脸堆笑地又来到桌前，接过盛汤的那位服务员的话茬笑道：说得对极了。蕉心汤要喝，糯米饭也要吃。这是我们上典屯一带结婚请酒的特色美食。话毕，她把手中的食品袋分给我们每人一个，告诉我们在吃糯米饭时，请不要直接用手抓糯米饭，而是要用食品袋装好再吃，以体现卫生和雅观。并嘱咐我们即便平时不爱吃糯米饭，但因在这婚席上吃的意义不同，不管多难也要吃上一两口。就是你只要吃上一两口，也就等于祝福新郎新娘从此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两次到下典屯参加婚礼，每次都喝上蕉心汤和吃上糯米饭，我认为这并非偶然，这种气息浓厚的婚礼，说不定就是一道别具一格的文化景观，值得探究。

我当即笑问坐在身边长我六七岁的老哥，结婚喝蕉心汤、吃糯米饭有何缘由。

那位老哥很健谈。他见我求知心切，眯着双眼对我笑道，新中国成立已70年，人民生活日益富足，但我们上典屯的结婚请酒还是用芭蕉（野芭蕉）心来煮汤给亲友喝，看起来非常抠门，但实际上却蕴藏着一个地方的婚俗文化内涵。

老哥说，上典屯群众现在生活虽不是早中晚三餐餐餐都有鱼肉，但比以前好多了。平时有老人生日宴、孩子满月酒等，菜谱较为丰富，亲友们喝的都是香菇骨头汤或冬瓜骨头汤。唯有这结婚汤，即使你家再富有也不能改，都得用芭蕉心来煮汤给亲友喝，决不含糊。

老哥的话，意味深长，宛如夜里的指路明灯在引着人们顺利前行；那双闪着发光的眼睛，让我感受到上典屯那浓浓的生活气息，领略到了结婚喝蕉心汤吃糯米饭的真谛。

相传很久以前的一天，屯里有两户子女同时结婚，一户是男子娶媳妇，一户是千金嫁郎。嫁千金那户人家不敢破例而继续沿袭喝蕉心汤和吃糯米饭这个传统婚礼仪式举行，结果，千金婚后与丈夫同心同德，相爱到老，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而娶媳妇的那户人家因懒得到山里砍野生芭蕉改用青菜煮汤，虽然也蒸有糯米饭给亲友吃，但蕉心汤和糯米饭是婚席上相辅相成的一对食物，缺一不可，单有蕉心汤喝没有糯米饭吃，或单有糯米饭吃没有蕉心汤喝都不成。由于婚席上时只有糯米饭吃没有蕉心汤喝，婚后第一年儿子儿媳的生活还算风平浪静。可到了第二年便开始貌合神离，感情滑坡，夫看妻子不顺眼，妻见丈夫火烧身，鸡毛蒜皮之事闹得里外不宁，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同床异梦，夫妻成了陌路人。第三年，终因感情破裂，性格不合志向不合而分道扬镳，各奔南北。幸亏各自只有20多岁，加上尚未生儿育女，过后都能找到意中人。那个再婚男子吸取教训，老实到山里砍来野蕉取心煮汤，蒸糯米饭给亲友分享，从此夫妻生活比蜜甜，其乐融融。

老哥讲述的这个故事既神奇又引人。虽然他说这个故事是一代一代口传下来的，谁也没有证明它的真实性，更没有人来研究它存在的意义，可他讲得有板有眼，有血有肉，让我心服口服。怪不得屯里人结婚喝蕉心汤和吃糯米饭一直沿袭至今，成了一种不成文的传统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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