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了一定年龄 歌单就不再更新

著名奇幻作家尼尔·盖曼和另一位超级有才的奇幻作家特里·普拉切特曾经合作过一本很有趣的奇幻小说《好兆头》，里面有个细节十分有趣：

书中的主角之一、恶魔克鲁利有辆豪华宾利车，任何一张音乐CD放在这车上超过两个星期，无论它原先是什么音乐，最后都会自动变成皇后乐队的精选集。就像是一台能自动给CD消磁然后重新灌录的超级刻录机。

前不久《波西米亚狂想曲》电影热播，看哭了不少曾经热血的摇滚中年，而你是否也已经发现：心爱的歌单，最打动自己的曲目，似乎也已经很久没有更新过了呢？

听歌的人

有一扇留给歌曲的热烈心门

已经安静地关上了

——最近，我又在手机的音乐软件上搜出一首年轻时很喜欢的老歌，叫做“In the Moring”（清晨），唱这首歌的乐队Bee Gees是上世纪60年代出道，七八十年代大红大紫，而我直到90年代才听到他们的歌，从此成为一生所爱。

这段时间陆续去搜的，几乎全是老歌，很老很老的，上世纪或本世纪初的歌。中考后我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台Walkman，听的全是当时仍然流行的乡村歌曲，诸如“Diamonds and Rust（钻石与铁锈）”或“Lemon Tree（柠檬树）”以及“End of the World（世界末日）”一类的。

高中时疯狂地爱上了迈克尔·杰克逊，因为他的舞姿和放到今天依然令人赞叹的MTV，尤其是有NBA巨星约翰逊客串出演的那首“Remember the Time”，当他化成一把黑色砂砾，然后融为一团金色人影，最后华丽现身的那几个镜头，还有他与黑人超模娜奥米·坎贝尔合作的“In the Closet”，真是令我惊为天人，叹为观止……

到了上大学，有幸分到一位热爱音乐的室友，她几乎天天在寝室里放各种摇滚乐、流行乐，我对绿洲乐队和Blur乐队的了解，以及对猫王的重新认识，都受益于这位超酷的室友。

中文歌曲当然也在同步更新，只不过速度较慢。失恋的那段时间听得比较多的是江美琪的《想起》，与陈慧娴的《夜机》，王菲的歌虽然也听，但最后却没有一首天后的歌留在心里。周杰伦的歌倒颇认真听了一些，因为他成名的时候正与我们的大学四年同步。

至今仍记得那首《七里香》刚出来的时候，我正在一家书店里逛，坐扶手梯从二楼下来，电梯行到一半，悠扬的前奏在一楼大厅响起，接着便是“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

那一瞬间，感觉如此惊艳。

工作几年后买了第一辆车，作为一个不是很喜欢插耳机听歌的人，一边开车一边听歌真的就是我的日常梦想之一。而那辆平价小车最令我满意的地方，就是车载音乐可以直接插U盘，终于可以把所有喜欢的歌攒在一起，一口气听个够！要知道，之前只能放CD，一张专辑里总有几首我不想听的，心里总觉得浪费了耳朵和时间。

然而当这些日常梦想实现之时，我也已经迈过了而立之年。曾经在网上俯仰可拾且全部免费的mp3，也渐渐开始需要付费。不知不觉之间，我的歌单更新速度以“肉耳可闻”的程度明显下降起来。

也不是没有充过绿钻，但是发现三个月里只下了寥寥20余首新歌，其余50多首，全部是老歌，加起来不到百首。不是我不想充分利用自己付的钱，实在是因为：能打动我的歌越来越少了……

无意点评现今的音乐创作水准，只想说：在我心目中，可能也在无数与我同时代的人的心目中，不论流行或摇滚，全世界音乐创作最黄金的时代大概已经永远过去了，就像最近被纷纷转发的那篇《地球上最伟大的一场演出》那样，那种可以让菲尔·柯林斯坐着协和飞机环球赶场的激情，已经永远消逝。一切都要计算成本。

等到步入了35岁之后，车载歌曲的更新速度就已经下降到了年均不足10首的“超低频”，就拿去年来说，可以掰着手指头数出来：崔开潮的《声声慢》、Luis Fonsi和Daddy Yankee的“Despacito”，以及卡妹的“Havana”，并且都不是第一时间听到，都是在这些歌已经火了好一阵子甚至一两年之后才了解到……

2019年，我的绿钻VIP早已过期，我也不再感觉有需要再去续费，我的车载音乐专用U盘上仍是那70多首歌，并且我发现那种“听一段时间就腻味”的感觉，竟然神奇地渐渐消失——从未想过自己会在听歌方面成功克服了倦怠感。

就因为老了吗？

前两天偶然在微博上看到一段书评：“是什么构成一个人人生的模样？我想就好比一个人的前后左右插满了镜子吧，很多面镜子共同反映出一个人的不同角度和局部的形象，和自己心里的那面镜子一样，有美化，也有扭曲。直到所有的镜子都碎了，一个人才会从世界上彻底消失吧？”

在听歌这件事上，道理想必也一样吧。打动一个人的歌，一定和他生活的时代有所共鸣，与他亲身经历过的经历有所照应，而一个人年轻的时候，也是最容易被共鸣、最容易被烙印的时候。当沧桑覆盖了越来越多的岁月，有一扇属于歌曲的热烈心门，便安静地关闭了。

（文/欧若拉）

留在MP3里的不是歌

而是我们的年少时光

——不久前一次出门旅行，动车上老婆让我把iPod给她，她听着歌好睡觉。谁知不到十分钟，她便坐起来，带着疑惑的表情打开菜单，把曲目浏览了一圈，然后把iPod扔给我，嘟囔着：“你的歌有多少年没有更新过了？切换了那么多首，全是老掉牙的歌，你也太懒了，都不换换。”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回想了一下，是啊，似乎真的好久好久都没有往iPod里加入过新歌了，里面有些歌甚至都已经超过十年了，但这个播放器我平时也听啊，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啊。

这时我才意识到，不是因为懒，而是我已经过了那青春年少、追逐潮流歌星的年纪，听这些“老歌”，跟着旋律哼上几段已经烂熟的歌词，对我而言，更多的是一种习惯了。

岁月总是在不经意间偷走人生，当年一歌一曲乃至一个发型都引得我们竞相追逐模仿的“四大天王”，都已是花甲之年；天后王菲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五十岁的嗓音唱出当年那陪我们看细水长流的天籁之声；哼哼哈兮的周杰伦估计也舞不动双截棍了；“二代歌神”陈奕迅的那首《十年》已经是十六年前的歌了，就连写着“后青春期的诗”的五月天，也已经是出道二十多年的“老乐队”了……

当年让老师家长们头疼的80后，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迈向了更加成熟稳重的不惑之年，当年那些能在歌曲里找到共鸣的关于爱情的感悟、飞扬的梦想，还有少年不知愁滋味的不羁叛逆，都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显得没有那么感伤、没有那么惆怅、也没有那么慷慨激昂了。

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歌曲里的风花雪月，已经变成了生活里的柴米油盐，就像五月天唱的，“伤心再也不吹风，现在只害怕伤风，耽误了谁和谁的要求。”还好有这些老歌，提醒着为孩子的奶粉钱而奔波的我们：原来，我曾经也那样活过，也曾经为了生命狂欢，为爱情狂乱。

我们虽然没法停下脚步再“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但也是这些老歌，可以让我们在为了明天而苦恼时，也可以在回忆里微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留在MP3里的，不是歌，而是我们的时光，我们的青春。

某天和家人走在街上，三岁的女儿跟着商店里音响放出的歌，奶声奶气地唱着“一起喵喵喵喵喵”。我看着她笑了。也许，当年听着“十五的月亮”的父亲，看着我跟着磁带机唱“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时，也是这样笑的吧。

（文/火山）

唱歌的人

新歌当然也是要唱的

但毕竟太不经听了

——最近一次去KTV还是我前年生日。请朋友们吃完午饭，有人提议说：好久没唱歌了，不如去唱会儿歌吧。KTV的下午时段便宜得惊人，欢唱6个小时还送饮料小吃不过才几十块钱。可我们进去只唱了2个小时，便把熟悉的老歌唱完，无趣地悻悻离开。

谁能想到，刚工作那会儿，我们每个月起码就要去一盘KTV呢？除了朋友间无聊、喝酒、搞派对要去唱，遇到加完班、搞完项目或者逢年过节也都要去。在频繁、重复的娱乐中很难找到乐趣，以至于有一段时间我听到“KTV”几个字就脑壳大。

年轻气盛的时代，我们唱来唱去的歌也就那么几首了。最可怕的是《当爱已成往事》，每个人都想唱，咋办？唱完马上按“重唱”键啊，来个三遍就对了。

然后是《北京一夜》《死了都要爱》《K歌之王》和《浮夸》，每个人都想展现自己的完美高音，但无一例外都要失败，于是在嘻嘻哈哈的调侃中，进入著名歌手的个人时段，把王菲、莫文蔚，刘德华、张学友……这些人的老歌拿出来挨个唱一遍，不用我一一点出歌名，没错，就是你心里想到的那几首，毫无悬念。

是很无聊啊。但有什么办法，新歌当然也是要唱的，但毕竟太不经听了，真的，听别人唱过，学会了之后，我就不想再唱了。于是有朋友提出了搞“主题专场”的想法，这个确实一下就提起了我们的参与热情。

我们搞过“武侠专场”：《刀剑如梦》《沧海一声笑》《两两相望》《爱江山更爱美人》，找出《杨佩佩精装大戏主题曲》几张专辑，照着目录挨着点一遍，再加上《铁血丹心》《世间始终你好》《难念的经》《追梦人》……每次唱完这些，心中激情澎湃，又觉得没唱过瘾了。

当然还有“摇滚专场”——窦唯、崔健、许巍、汪峰、黑豹、唐朝、超载、轮回……哇噻，也是过瘾。但几个小时唱下来还是好累啊！所以说现在很难得进KTV了。

哦，对了，许多商场里新设的KTV小隔间真的太棒了，等人等位的时候都可以进去唱个十几分钟半个小时，过把瘾就跑，完全无负担！（文/周浅易）

就算全世界都黯淡

你始终在我的心上

——作为一个长期唱K的中年人，我的固定搭档就是我的同龄人。所以每次一走进包间，不是我甩给小伙伴这句话，就是小伙伴甩给我这句话：“我上个卫生间，你先给我点几首哈。”彼此要唱哪些歌，真是闭着眼睛都点得出来！

我有个朋友特别喜欢唱粤语歌，首先是陈慧娴，接着是王菲，最后是莫文蔚，就这三板斧。我说，你就不能点几首新歌来唱吗？她认真想了半天，然后问我：“最近有些啥子新歌嘛？我手机上、车子上，全是些老歌，我都有好几年没听过新歌了，都不晓得现在流行些啥子歌了。”

我还有个朋友是张国荣的铁粉，她在KTV只点两个人的歌，除了张国荣便是王菲。王菲的歌是专门拿来唱的，张国荣的歌是专门拿来听的——把KTV的灯光调暗，原音放起，“来，欣赏一下”，然后我们静静地坐在包间的沙发上，看张国荣汗涔涔地昂着头，两手一摊，白衬衫迎风翻卷……偷眼看对方，发现各自眼里都有晶莹的光在闪。

作为我们那个年代的人，我算是比较能唱新歌的人了。记得我第一次在KTV里唱《到不了》的时候，朋友睁大了眼睛：“哇，你好潮哦，这么新的歌都唱得来呀！”

我无语：“这都是好几年前的歌了好不好？”朋友说：“那不管，反正对我来说已经很新了——范玮琪是哪个？我听都没听说过。”

再有一次，我唱了一首周深的《雪落下的声音》，简直要把她们眼珠珠儿都惊落了：“天哪！这是哪个的歌，你都唱得来呀！”

“什么？你们不追剧吗！《延禧攻略》的主题歌你们都不晓得嗦？” 她们这才如梦初醒：“哦哦哦，是听起来有点耳熟。但我们只是追剧，这把年纪了哪还学得会新歌嘛？”

但是，如果你据此以为我是个唱K很没有年代感的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虽然我被朋友们称为K歌达人，曲库纵横四海，但每次唱歌，有两个人的歌我是必点的，如果没点这两个人，我就觉得我这次歌算是白唱了。哪两个人？一是许美静，二是齐秦。

虽然女歌手里面，朋友们公认我唱陈淑桦的歌唱得最好，但许美静才是我的最爱，她那清冷颓废的声音，曾在我大学刚毕业的时候，陪我度过了很多个月光皎洁的夜晚，“就算全世界都黯淡，你始终在我的心上”这句话，就像一束微光，照亮了我青春的迷茫。

至于齐秦，则是我整个高中时代的梦想，“有人说，高山上的湖水，是躺在地球表面上的一颗眼泪，那么说，我枕畔的眼泪，就是挂在你心间的一面湖水。”啊，多么剔透的悲伤，就像少年永远识不破的那点愁。

（文/柳芭）

我们虽然没法停下脚步再“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但也是这些老歌，可以让我们在为了明天而苦恼时，也可以在回忆里微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留在MP3里的，不是歌，而是我们的时光，我们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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