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 相遇时难

□刘剑玲

从新马泰回来，工作紧张而不乱。由于第二批第三批员工相继赴外，公司里也有一人当两人用的。汪森私下跟陆主任说下次签订合同看看能否延长些时间，这段大家太辛苦了。若不能，春节就多放几天假吧，一年忙忙碌碌的，让那些外地人好好跟家人团聚团聚。

郁茁茁暗自盘算着自己是否该回一趟家。

但她并没把要回家的意思告诉壮壮，只是跟他说帮他买的东西过两天就给他寄去。还跟他聊了些新马泰的奇闻异趣，让壮壮好好工作，将来创造机会出去走走，毕竟人家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学习借鉴。她说现在好多人去美国去欧洲都去腻了，你连新马泰都没去过，讲不过去的。壮壮说，姐，你现在讲话越来越像领导了，你这个打工妹要是当领导一定比老爹强，老爹那次去莫斯科，回来也没用这种语气

福。汪森说：“小郁，你这么多行李，我送你一程吧。”

郁茁茁客气地说不麻烦了，我坐几站公共汽车就到总站了。

“反正也是顺路，上来吧。”汪森打开车门，郁茁茁也就不再客气地上去了。

路上，汪森又以长辈的口吻语重心长地嘱咐她回家后多陪陪家人，并说他想象得出她父亲一定非常高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既羡慕又略带凄凉的感觉。

很快就到了汽车总站，开往家乡的快巴正好停在门口。郁茁茁下来就迅速地上了那车。汪森也下来帮她提了行李。等郁茁茁乘的快巴启动以后，汪森才折回他的车去。郁茁茁又一次注意到汪森的背似乎更驼了些，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滋味。

她不由又记起去年的春节到饭店去用自助餐时，尽管公司一大班人在一块有说有笑，但汪森仍一个人缩在一角喝闷酒的情景，当时她还特地过去陪他进餐，并说了好一会儿话。今年很可能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因为大家都放假回家了。虽说陆主任跟他轮流值班，但陆主任毕竟是有妻室儿女团聚的人，只有汪森无人跟他团聚，不知他还会不会去用自助餐？明年，也许不会这样了吧。她觉得自己很乐意跟汪森那样的人待在一起，她有一天甚至梦见她与汪森在一片白雪皑皑的山道上行走，他们不知要到哪里，走着走着，倏地被一个什么人堵住去路，她很难看清那人的面孔——好像也是个姑娘，但绝不是汪森的女儿明明，她知道明明那丫头片子远不是她的对手。但那是谁呢？醒来时她才明白那拦住他们去路的人正是她自己。很多次她很想把这个梦告诉汪森，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看来，没必要了。因为她已经知道，他的心中，装着一个范嫂。

她还想到，等过完年回来，她将会去找明明好好地平心静气地谈一谈，她会告诉她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不管明明是否愿听，她都会像一个大姐姐那样开导她，她做了那么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她不想明明也像她当初那样想方设法去断送父亲的幸福，她将告诉她，父亲们的机翼已不再灵便，得给他提供一个降落歇息的地方。

她从车窗探过头来，见汪森正摇下玻璃朝她这边张望。于是，她向他挥了挥手，后来车子就开了。（完）

训我呢。郁茁茁大言不惭地说：“老爹毕竟是搞技术出身的嘛，论政治水平，未必能比我高到哪里去。”

聊了好一阵，壮壮问：“姐，你过年不打算回啊？静兰前些天还问老爹要不要再买些螃蟹回来，老爹说你恐怕不会回了，他说他老梦见你根本就不想家。结果静兰还是买了一提兜回来。你不想老爹，也该回来看看我吧？”郁茁茁说:“你又不是刘德华，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你让我回我就回啊，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我怎么知道我回去人家欢不欢迎啊。”壮壮说：“别这样啊，姐，你知道老爹一贯都是重女轻男的，小时候我们做错事了，他哪次不是拿我出气把你护着？虽然他嘴上老说你不会回来，但上礼拜就买了十几袋速冻饺子回来了。你知道，我们家除了你喜欢吃那种横行霸道的和速冻面食还有谁会喜欢！老爹口是心非，嘴上说你不回，心里还不知怎么巴望你回呢！”说到这里，壮壮几乎是用乞怜的口吻道：“姐，你还是回来一趟吧。”郁茁茁不露声色地说:“看情况吧，没准到时我还要加班呢。”

转眼到了春节。汪森宣布今年无需加班，他和陆主任轮流值班就行了。郁茁茁就问汪森能否多请几天假。汪森说你来公司快两年了，平时星期天都极少休息，多给几天假你也是情理之中的。回家过年，咱中国人的传统，你就放心多住些日子吧。

郁茁茁是提前几天回家的。离开金城时，她故意绕进公司一趟，说是跟工友们拜个早年，其实是想见见汪森。汪森和她父亲有过同样的遭遇，他一个人扛着生活的不如意一定很不易。她到公司时正好遇着大伙下班，汪森也夹在下班的员工当中。他们就在门口互相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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