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高三的你

这个题目滞后了，应该是“快要高考的你”，只是为了呼应前两年各写的两篇形成一个高中系列才这样命名。明天就要高考了，但高考前的最后这段时间里，他好像不是高三学子应有的样子。晚上吃饭时他奶奶还比较了同小区里别的孩子，说这一年明显变憔悴了，他呢，倒还越变越漂亮了。最近他还长胖了，皮肤也白了，陪伴近三年的牙套也下了，而且也知道讲究穿着了，看上去英气勃勃，颜值满满。

最后一次模考后，我们带他一起去吃火锅，回来后，他提出玩游戏，这一次他爸爸没有陪练，他一个人坐在那儿打了一个小时CS。我去他房间里打扫，看到《教父》《三体》赫然摆在床头，我问他现在还有时间看小说吗？他说睡前调剂看一会儿。每天听歌或唱歌，每周打一次篮球，或者和同学相约出去吃一顿饭，一直延续至今。传说中紧张、压抑的高三在他这里被彻底颠覆。

我诧异于他超级良好的心态。每次考试哪怕考得再差他都能找到自己的亮点。从走出校门到坐在车上，先叙述完战况再拿起手机放歌，“垂头丧气”至多只保留两分钟，然后就恬然指出他本次失利的重大收获，理由有时让人忍俊不禁。我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失望风吹云散，连“知耻后勇”之类的训导更觉得多余。没他的正面配合，我实在也演不出高三家长应有的辛苦形象。我们的本色出演误导了身边很多朋友，冠之以“开明”之称，或是说他优秀不让我们烦神之故。

其实上高中以来，他的成绩只属中等，至今未进过年级前五十。他却从不以之为意，总以黑马自居，似乎高考一战就会扭转乾坤，颇有大将之风。我们也习惯于他的自信，乐得轻松，各做各事，倒也其乐融融。不过有时我也显得沉不住气，善意提醒他离高考的日子所剩无几，此时不搏更待何时。于是，他那晚的灯光会亮得长久一些，夜深时分，还会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

他喜欢音乐。从陈奕迅到周杰伦，几乎每天必听。他几乎会唱周杰伦的所有歌曲，其中《彩虹》唱得最传神，晚自习后往往陶然高歌一曲，并凑到我面前追问好不好听，我被缠得不耐烦，质疑他如此练歌所为者何，是不是为了吸引女同学注意？他就会眨巴着眼睛做着鬼脸，一边扑打着胳膊，模仿蜜蜂飞回自己房间。我在一边得意不已，说小蜜蜂还懂得害羞呢。后来干脆在“淘宝”上给他买了一件胸口绣着蜜蜂的白衬衫送给了他，以示祝福，他欢喜不已。

我的写作起源于他。他以真善美的化身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他的成长历程里有那么多温暖有趣的故事，让人不由地想记录下来。我也很庆幸，能以这种方式保存了岁月和风雨，沉淀了悲伤和欢喜，我们互相陪伴，共同成长着，走在越来越好的路上。但时光快得让人惆怅，即便他以比他父亲还高半个头的样子翩翩站立一旁，在我心里却固守着一个小男孩的模样，且和他在一起，我也当我仍是少年一样。我们在一起疯和闹，互相取笑，也相互赞美和鼓励，更像是朋友一样。

最近见我有翻身农奴要把歌唱的苗头，他嘲笑我：我高考一结束，你是不是就自由放飞了？我神采飞扬道，那是当然，我终于可以做自己了。他看了看我说，别装了，等我上大学后你就养一只猫或者狗吧，陪陪老母亲，老父亲反正有酒。我们惊讶于他的自作多情，但想他从小一贯如此，出门总先为别人考虑，就一笑置之。未料他竟然认起真来，向同学打听起猫和狗的事。我立即给予纠正，大考将临，声明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两个“空巢老人”肯定不会孤单，况乎我哉？我暗想这小子也太小瞧我了。

有个雨天，午后我送他去学校，车停在学校后门口。雨轻轻飘落，模糊了车窗，歌声在耳边萦绕，他说让我听完这首歌再进去吧。我们靠在车椅上，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听一首歌。听完相视一笑，他推开车门，走进校园，身影朦胧。我想有一天，我会写一篇叫《给我一首歌的时间》的文章，记录这些怅惘而温柔的片段，怀想我们在一起荏苒的时光。彼时，这只贴心的小蜜蜂一定飞远了。但他飞得再远，我们都在彼此的生命里歌唱，歌声流淌在岁月的河床上，会滋润着两岸芬芳。

三年前，我送你走进中考的考场，明天，你将再次走进高考的考场。我的祝福一如从前，亘古如斯：无论你拿到的是怎样一份成绩单，我都以你为骄傲，就像无论你长得什么样，在我眼里你都是最帅的。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天使。我骄傲你是我的孩子，健康，温良，美好，今生我们能成为母子，是系万千的因缘和十方的成全。你带给我的一切，都值得我深深感激。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因为有你，一切伤痕变成酒窝，因为有爱，这世界和生活都值得我们感激！

杨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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