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青春不应被霸凌

□钱欢青

无论如何，《少年的你》在对陈念（周冬雨饰）和小北（易烊千玺饰）两人关系的核心情节处理上，确实太过模仿《白夜行》和《嫌疑人X的献身》，坊间争议的“融梗”话题，并非空穴来风。即便影片出色表现了校园霸凌和身处其中的少年内心，并将“我会一直守护在你身后”融合得滴水不漏，但最重要的情感爆点依然和东野圭吾的这两部小说极为相似，这不得不说是电影原著小说原创力的硬伤。另外，易烊千玺和周冬雨的出色演技，确实为影片加分不少，但影片上映之后，易烊千玺的粉丝容不得别人半点批评的做法，也实在令人遗憾。

其实流量明星并非一个贬义词，易烊千玺的演技在片中也有目共睹，但这和电影原著小说存在抄袭嫌疑是两回事，后者是促使我们思考如何才能更好地保护并刺激真正的原创力，而易烊千玺的表现，同样需要粉丝理性的支持。

事实上，就电影本身的表现而言，我觉得拍得还是相当不错，它直面霸凌并真诚地深入到了青春少年的处境和内心。影片开始就是即将面临高考的学生胡小蝶的跳楼自杀，而陈念深知胡小蝶自杀的重要原因来自3个女生组成的校园霸凌小组。随后校园霸凌降临到陈念自己身上。在学校里是这样，在家里呢？母亲躲债在外地，家里只有陈念一个人，当讨债人“轰轰烈烈”来敲门时，她只能关上灯，躲在黑暗的角落瑟瑟发抖。

影片没有停留在对校园霸凌的简单呈现，而是通过一个少女的内心，折射出各种极其复杂的内容。比如，电影里老警察和年轻警察一起吃火锅，老警察说：“别看这些案件发生在学校里头，可不只在学校那么简单。你去问校长，校长只能去找老师；你去找老师，老师只能让你去找家长；家长跟你说，我在深圳打工呢，一年就见孩子一回。你说你找谁去。”在公安局介入处理霸凌事件后，面临被学校处分的一位霸凌者的家长，就是老警察这番话的证明，他不是急着要给老师跪下，就是狠命打自己的女儿，唯独没有想过应该去了解孩子的内心。而霸凌者魏莱（周也饰）的父母呢？他们很有钱，却同样不知道女儿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再比如，陈念内心无处释放的痛苦和压力，其实也反映了学校在心理教育上的缺失。事情出了之后，学校走廊装了铁栏杆，换了班主任，勒令霸凌者不能再上学，但保留她们高考的机会。学校做的也就只能如此了。而无论是被辞退的班主任还是新换来的班主任，除了举起拳头鼓励大家高考成功，没有任何深入了解学生内心的表现。既没有《死亡诗社》里那个鼓励孩子们追求独立和自由的基廷老师，也没有《放牛班的春天》里那个对“塘底”差生依然满腔热爱的克莱门特老师。换句话说，《少年的你》里面的老师，是关注教学和考试的“事务型老师”，而基廷老师和克莱门特老师，是把每一个学生都当作一个个生命去热爱他们、帮助他们精神成长的老师。

所以当陈念遇到小北（易烊千玺饰）时，一个被霸凌的少女和一个小混混少年才会产生这种互相依靠的情感：小北可以保护陈念，而陈念一句“你疼不疼”，是小北短短人生里听过的唯一一句问候。在成年人靠不住的社会，两个在阴沟里的少男少女，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去使劲盯着阴沟里的那一丝光亮，去竭尽全力爬出阴沟——哪怕只有一个人能爬出去也好。

我们是出了名地关注学生，从学校到家长到社会，一碰上高考，整个城市仿佛都在为高考让路；我们又是如此忽略学生，他们内心的彷徨、犹豫，他们内心无比重要的痛苦，都被我们忽视了。当看到某个中学生跳楼的新闻时，除了惋惜，谁想过真正去了解那个青春年少的人，内心里承受了怎样的痛苦煎熬。

我们刻意营造出少年的阳光，执着追寻着他们的考试成绩，却似乎同时在刻意掩盖原本就存在的残酷和黑暗。谁说只有饿过肚子才是痛苦，内心里无边的黑暗和无助，难道不也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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