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哥的阴谋

宋延坤/文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故事家喻户晓，这是一个贬义味道极重的典故，因为罗贯中在《三国演义》对这一事件描述得太过成功，周瑜和孙权身上也多了几分奸邪歹毒的痕迹。那么，孙权嫁妹这件事真的是一场政治阴谋吗？

孙权嫁妹周公瑾躺枪背锅

在《三国演义》第五十四回里，孙权嫁妹这件事，大致是这样描述的：为了实现诱杀刘备的目的，周瑜和孙权商议后，派遣吕范打着联姻的名义去见刘备，说是孙权想把自己的妹妹孙小妹嫁过去。在诸葛亮的神机妙算和赵云的英勇护卫下，周瑜和孙权被迫将错就错，而刘备也得到了人生佳偶。

读过《周瑜不是小心眼》这篇文章的朋友也许还记得，笔者曾指出过，孙权嫁妹这件事从始到终，都是孙权的个人主张，而周公瑾压根就没参与，至于这位大都督随了多少份子钱，咱也不知道。要是说鲁肃参与了这件事，我们倒是可以相信，因为这位态度坚决的“联刘派”，一直都在努力劝说孙权和刘备要维护好双方之间的盟友关系，并以此达到对抗曹操等目的。

为什么有很多人将刘备和孙小妹的结合当成了千古佳话？笔者以为，主要由以下几个方面的原因：其一，在《三国演义》第八十四回《陆逊营烧七百里 孔明巧布八阵图》里说，当时已经回到东吴的孙小妹听到了老公在夷陵之战中死去的消息，信以为真的她便自己驾着马车来到了江边，往蜀汉的方向痛哭了一阵后投江自尽；其二，明末清初的史学家严衍在撰写《资治通鉴补》时指出，孙权这个二舅哥准备向妹夫刘备求和的时候，也顺便把妹妹送了过去，不过，孙小妹刚刚走到滦江的时候就得到了刘备已经驾崩的消息，于是，这位性情刚烈的女子随即选择了投江自尽。稍微了解我国历史的朋友都知道，对于中国古代的女子来说，丈夫去世而自己跟着殉情的方式，几乎是最高层次的守节举动。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孙小妹为夫殉情的故事也就慢慢走进了千家万户，甚至成为了很多中国古代女性的最高人生理想。当然，在笔者看来，说是一道沉重的思想枷锁恐怕更为妥帖。

那么，刘备和孙小妹值得我们称道甚至羡慕吗？笔者不以为然，相反的是，笔者认为刘皇叔不仅不是孙小妹的人生佳偶，反而成了她一生中最沉重的精神负担。孙小妹和刘备的结合不仅配不上“佳话”这个褒义词，反而还让她的命运充满了悲剧和不幸。

尴尬新郎刘皇叔宛如单身

在自己快50岁的时候，迎娶了一位妙龄少女当老婆，刘皇叔却高兴不起来，为什么？因为嫁过来的孙小妹好像没把自己当新娘子，而是当成了一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和自己较量一番的将军。

综合《三国志》《华阳国志》《华阳国志校补图注》等资料里的记载，新娘子孙小妹是以这样一种的姿态，出现在刘皇叔面前的：自幼被宠着长大的孙小妹智勇双全，行为做事和她的那些哥哥们非常像，是一个纯正的女汉子。而且她嫁过来的时候，还带来了100多个婢女，这些婢女也不是一般的弱女子，一看都是练家子，个个都拎着刀守护在孙小妹的身边。刘备是身经百战的乱世英雄，什么场面没见过啊？但是，他每次来见孙小妹的时候，心里也非常紧张甚至害怕。怕老婆怕成这个样子，从古至今都是非常非常罕见的。想想也对，上班忙活了一天了，想和自己的老婆说说话放松放松，打眼一瞧，旁边站着一堆手持亮闪闪钢刀的工作人员，谁不害怕？这哪里是什么入洞房，分明是上刑场嘛。

更让刘备郁闷的是，孙小妹不光是让自己的日子不清净，她陪嫁过来的那些官兵也都不是省油的灯，违法行为特别多，把荆州的公安县搅得鸡飞狗跳。孙小妹毕竟是一个被宠坏的女孩子，如果她和她的手下不是特别出格，相信刘备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糟糕的外部形势让刘备不得不拿出一些强硬的措施，去对付自己的老婆。为什么？因为在这个时候，北方的曹操虎视眈眈，东边的孙权也在一直打荆州的主意。所以，刘备再三思量后，做了两个方面的工作：其一，任命性情严谨持重的赵云为掌管内事的大管家，让这个小老弟亲自监视和限制自己的老婆和其手下；其二，在公安城西的孱陵专门建造了一座小城市，让孙夫人与她的侍女，还有那些平时经常惹是生非的卫队住在一起。

按照南宋地理学家王象之所著《舆地纪胜》里的记载，这座小城不是刘备建造的，而是因为孙小妹不待见和不信任刘备，为了达到和刘备分居的目的，孙小妹自己亲自带人开工建造了这座小城。当然，不论这座城是老公建的还是老婆建的，都让双方实现了一个“眼不见心不烦”的共同目标。

后院起火刘阿斗险成人质

对于孙小妹的到来，刘备集团一直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事实也证明，他们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险些让刘备落下一个“赔了夫人又折儿”的结局。

公元211年，刘备接受刘璋的邀请前往蜀地对抗张鲁，而一直都在盯着荆州动向的孙权也出手了。《资治通鉴》里给出了这样一句描述——“权闻备西征，大遣舟船迎妹，而夫人内欲将后主还吴，云与张飞勒兵截江，乃得后主还。”这句话的大意是，听说刘备西征的消息后，孙权立刻大张旗鼓地派遣船只准备迎回自己的妹妹，而孙小妹则试图带着年近4岁的后主刘禅一起返回东吴，若不是赵云和张飞在诸葛亮的安排下带兵将船队截住，蜀汉的第二任皇帝恐怕就不是刘禅，而是刘永或者刘理了。当然，到了这里，整个“孙权嫁妹”事件最受关注的一个重点也出现了：孙小妹想带着刘禅回归东吴，是她的个人想法，还是孙权的指使？个人认为，孙小妹临时起意带走刘禅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她按照孙权的命令行事。笔者之所以要这么说，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的原因：

其一，“而夫人内欲将后主还吴”中的“欲”字的含义。刘禅的生母是甘夫人，孙小妹只是刘禅的养母之一，就当时的伦理规则来看，孙小妹有协助刘备抚养刘禅的义务和责任，但并没有带着刘禅远距离出行的权利；其二，“大遣舟船迎妹”中“大”的含义。此处的“大”字是当形容词来用的，我们可以理解为“规模大”“性质严重”的意思，因为如果孙权只是单纯地接孙小妹回娘家，再或者说不想让妹妹继续留在刘备身边受委屈，一是可以提前跟刘备写封信解释一番，二是可以偷偷把妹妹带走。为什么非得要“大遣舟船迎妹”呢？这样做不光是在逻辑上站不稳脚跟，而且这种行为还比较像一次军事行动；其三，“云与张飞勒兵截江，乃得后主还”这句话中的“勒”“截”和“乃”的含义。“勒”这个字有亲自带兵执行军事行动的意思，“截”这种说法也有偏军事行动的意思，“乃”在这句话里是当副词使用的。这也就是说，赵云和张飞拦住走在回娘家路上的孙小妹，就是在执行一次军事行动，其目标人物就是刘禅。

所以，在笔者看来，孙权嫁妹是一场附带有阴谋的政治联姻，不论是他在最初把妹妹嫁给刘备，还是在最后想让妹妹带着刘禅回归东吴，应该都是想在将来的某一天，达到绑架或要挟刘备的目的。因为公安县就处在孙刘两方地盘的交接处，如果时机成熟的话，孙权或许会在某一天突然发兵攻打公安，也许可以相对轻松地俘获刘备或其家属，“而夫人内欲将后主还吴”这句话似乎就为了这个目的。

电视剧《三国》中的孙小妹 （林心如 饰）

游戏中孙小妹（孙尚香）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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