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与虚幻

□董君宇

苏菲是希德书中虚构的人物，而希德是《苏菲的世界》里的人物，他们的故事被我们阅读，我们的故事又被谁读着呢？

《楚门的世界》片尾两个保安在盯着屏幕看，仿佛是在看面前的电视，到底是我们在看电视里的保安，还是保安在看着电视里的我们？

这部电影里对“真实”的质疑与反思令人细思极恐：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电影里面的世界固然是假的，但外面的世界呢？就一定是真实的吗？我们都知道地球是圆的，为什么是圆的？是听老师讲的，是哥伦布发现的，是前人证实的，是宇航员乘坐火箭飞入太空拍下了照片给我们看的。我们生活的世界，也有一大堆的规律和定律，他们看似是已经被证实的，其实我们并没有亲眼所见。而我们的处境其实和楚门完全相同，你所以为的真实、真理，不过是“导演”为了控制你的思想、让你继续安静地生活在囚笼之中而给你做的洗脑，真实是要自己去追求的，不是自己证实的“真实”，并不能把它当做真实。

“你，你们，其实都是楚门。”

楚门的世界的破绽已经被找到，天上掉下来的摄像机，收音机里看似巧合的一问一答。他离开了那个虚假的“楚门的世界”真人秀节目，终于到达了他向往的“观众的世界”，然而这一个“观众的世界”又是另一个“电影中的世界”，这部电影叫做《The Trueman Show》，但是在这部电影里生活的人，却还没有找到自己世界的破绽。

“楚门的世界”的导演是克里斯托弗，他看似是这个“真人秀节目”的总导演，是这个世界的上帝，可以控制楚门的命运走向，控制他学什么专业、选什么工作、与什么人结婚、在什么时候事业有成、在什么时候遭受挫败……然而楚门的怀疑、叛逆、反抗、离开，让导演控制不住这个世界，让这个真人秀最终停播——这失控的一切，却是控制在《楚门的世界》这部电影的导演彼得·威尔的手中，他控制着幕后，让那个世界不断在楚门面前暴露破绽，让导演最终失去对楚门的控制，让楚门最终逃离那个穹顶，让导演在播出许久、获得极大的成就、享誉世界之时遭受猝不及防的挫败，这一切的走向，都把握在彼得·威尔的手中。而在荧幕外的世界里，同样有一群为楚门的逃离而喝彩的粉丝，有一群为导演的控制欲愤懑的观众，也有一群在电影《楚门的世界》结束之时，讨论是关掉电视还是换台看别的节目的人。在电影《楚门的世界》中的人们，还没有发觉他们世界的虚伪，没有注意到那片穹顶的设定的不合理性——他们没有注意到为什么会有人愿意花一生的时间去看楚门的日常生活、没有意识到陪着楚门长大的马龙到底什么时间得知自己是演员而非“马龙”的事实，他们被世界蒙蔽着生活着。当楚门再次发现第二个世界的虚假，从第二个世界脱离，从电影《楚门的世界》的影棚离开，他的扮演者金·凯瑞，就会步入我们的世界，从前面的结论继续推导，我们的世界真的是真实的吗？还是说我们也在谁的荧幕镜框之中，被谁全方位观看着呢？

另一方面，比起楚门，更可悲的是那些甘愿陪他演戏的配角。

楚门活在虚构的世界里，可是他有自己的思想，渴望脱离这虚假，去追求真实。楚门知道，他看似拥有了一切，其实却是一无所有。——他无法选择婚配对象，无法和外人交流，除了被安排好的，他无法选择任何自己的爱好，不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他得到的一切，不是因为自己的付出，而是因为“导演”的安排，他的存在、他的努力、他的所做所为没有任何意义，不会对他的生活有一丝一毫的影响。他行动被制约，一切按着“剧本”在走，而他生活的“上帝”——克里斯托弗想要进一步控制他思想的自由，一次一次对他的洗脑暗示，他所知道的都是别人想让他知道的，他的思维逻辑都是在别人的暗示下建立起来的。楚门的世界很幸福，安稳的生活、小资的日子、可人的妻子、称心的工作，但他仍然选择逃离。并不是谁都有跳出生活舒适圈的勇气，他有，他还去付出了行动。在途中遭到了阻拦、灾难，甚至差一点死去，然而他仍然选择离开，选择真实、选择自由。对他来说，对真实的追求远超对幸福的需要。

楚门的世界之所以会使观众去思考真实性，是因为他的生活普普通通，像极了平常人的日常生活。而生活又怎么可能是一辈子风平浪静安稳快乐呢？而那些配角知道是假的却麻木地甘愿在虚构的世界中过一辈子，选择去那个桃源村生活，进入虚构的乌托邦的理想国来逃避现实一切的不如意。“外面的哪里都不如这里好。”——是马龙在导演的安排下说出的话，也是他自己本人倾向的选择。沉溺于虚假的世界，逃避着真实生活的挫折，享受着甜蜜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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