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流转，汇聚一首夕阳之歌

□ 张杰

看了根据梅艳芳亲身经历制作而成的传记电影《梅艳芳》，会发现，其实梅艳芳的人生故事，比梅艳芳演的别人的故事，更有嚼劲，更耐人寻味。

《梅艳芳》分为友情、亲情、爱情三条线，重要人物角色包含梅艳芳挚友、时装及形象设计师刘培基（古天乐饰演），幼年跟梅艳芳一起登台表演的姐姐梅爱芳，梅艳芳的初恋男友，唱片公司老板等等，从不同维度展现梅艳芳的人生故事与心路历程。《梅艳芳》的监制江志强，是梅艳芳生前好友，18年前，两人曾约定要拍一部梅艳芳的电影。如今他兑现了诺言。

在电影里会看到，少年时代的梅艳芳跟姐姐梅爱芳一起在荔园表演，夺得第一届香港新秀歌唱大赛冠军，以百变造型登台，出演《胭脂扣》，事业高峰期被坏人刁难避走泰国，回港后热心公益等，这些故事串联起梅艳芳光彩的一生。江志强说的梅艳芳的精神，其实就是认真、刻苦、坚韧、不放弃、重情义、有社会责任感。

在爱情部分，电影没有浓墨重彩去表现，只是选取她刚出道不久与一位日本当红男艺人的初恋。由于她的事业和对方的事业等各方面的因素，导致最终分手，各自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中。多年后，梅艳芳患重病，强撑着继续工作。在医生告诉她必须住院化疗后，她安排了一趟日本之旅，她要再见一次初恋爱人。她没有跟初恋恋人说自己生病。我们外人可能也永远不会知道，她那位初恋恋人说了些什么，在她生命最后的阶段，有没有给她安慰。

然而梅艳芳依然想开演唱会。在镜头里，我们看到在梅艳芳最后一次告别演出中，服装设计师刘培基一针一线帮她缝制舞台上穿的婚纱。刘培基从她刚开始出道就帮她做衣服，是挚友也是亲人，如父如兄。除了刘培基，还有张国荣，抑或是其他身边人，在梅艳芳最艰难的时刻，她的身边并不缺少情义，总有好朋友在身边。不管是短暂的爱情，还是一直都在身边的友情，一个个高光时刻，串起来，也够支撑她很长时间。这也是让人感到安慰的地方。

谁说只有爱情的爱才是爱？情义之爱，友谊之爱，也是爱。虽然这两种爱的性质不一样，但是温暖的亲情式友谊，也是那样醇厚，那样滋养生命，不是吗？“曾遇上几多风雨翻，编织我交错梦幻，曾遇你真心的臂弯，伴我走过患难。”她在歌声里曾这样表达。

从四岁开始登台表演，之后在夜总会等各种鱼龙混杂的场所演出，梅艳芳经历过被黑社会老大无辜重重打脸、被仇家追杀的遭遇。但可贵的是，这种过往并没有污染她的心。她说自己能事业成功是因为得到很多人的帮助。纵然因为艺人身份原因，不能像普通人那样享受正常的爱情婚姻，但她依然没有抱怨或者埋怨，而是感恩。

站在生命最后一个舞台，梅艳芳唱的最后一首歌是《夕阳之歌》。她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走向谢幕的所在。灯光很像夕阳，她也像夕阳一样璀璨，耀眼，美到极致。时间变得极慢，又极快。容她再多唱一句，容她再多走几步，容她在她付出生命的舞台上，夕阳里，多待一会儿。巅峰时刻，千言万语化为一个词：唏嘘。仔细体味梅艳芳的嗓音，会发现她有很耐品的中低音，有沧桑、丰富的况味，容纳着她的人生经验，这种声音以至于蔓延上升到她的眉眼，而在她的表情最深处还有一抹坚强的痕迹。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一个词：唏嘘。对，是唏嘘，不是伤心，就像她刚入行时制作人教她的那句：唱歌不是唱伤心，而是唱唏嘘。

看这部电影，很多人都看哭了，笔者也少有地看得泪如决堤。但这份眼泪并不是为她伤心，或者可怜她，而是被一种美、爱、生命的力量所感动。从世俗角度看，她享受的爱情短暂，没有婚姻，被病打倒，好像失败了。但从另外一方面来看，她真实地爱过，也被爱过，付出过，也得到过。而且也收获风光、荣耀和真挚的友谊，纵然短暂，也没白活一生。当然，对于观众，梅艳芳的生命样本也不是没有一点点警示作用，比如早年过于看重事业，没有做到张弛有度，没有把更多时间留给家人，也没有好好地珍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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