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继东
这个题目是从《编辑钟叔河》书名学来的。钟叔河先生是出版家、散文大家,写过不少书,可仍被称为“编辑”,因为他策划编辑的“走向世界丛书”几乎家喻户晓,更为学界所称道。卢礼阳先生也一样,他也写过书,如《马叙伦》《马叙伦年谱》《此心安处》等,可他作为一个地方文献整理编辑,也许更让人难忘,尤其在江浙乃至全国文化界,也许他就是一张温州的文化名片。
卢先生是温州市图书馆研究馆员,《温州读书报》主编。其研究方向为民国史与温州历史文献,在温州市图书馆干了整整二十年,主要整理出版地方文献典籍,先后参与《温州文献丛书》《温州文献丛刊》等编辑工作,并策划、主编《温州市图书馆藏日记稿钞本丛刊》。他自己编校过《黄群集》《刘景晨集》《蒋叔南集》《王毓英集》《吴鹭山集》《雁荡山志》《温州旅沪同乡会史料》《潘鉴宗与温州旅杭同乡会》《梅冷生师友书札》等等。我不知道温州市图书馆在全国图书馆系列中是什么位置,但馆藏的图书应该是比较丰富的。多年前,34卷本《舒新城日记》影印本由上海辞书社出版,当时我以为是3500元一套,准备下单时,才发现是35000元一套;而我又急于想在《舒新城日记》中查找一条史料,于是和他聊起此事,卢先生告诉他们图书馆藏了,于是通过他解决了我的问题。我一直想找机会去温州图书馆开开眼界,也想见见《温州读书报》那帮编辑朋友,可惜终未成行。
我与卢先生相识很偶然。十多年前,我编“中国文史精华年选”,每年编定后,都在自己的“网易博客”晒一下序言及目录,当时我的博客粉丝已近两百万,有不少读者留言,多给我以鼓励和支持,至今感怀在心。有一次,一位叫“历史的余温”的网友留言,大意说:可以给先生寄《温州读书报》,请告地址。这样,我们就算相识了,并成了他们的读者,后来又成了他们的作者。说实话,那时给我寄赠民报民刊的倒不少,有的甚至印得精致漂亮,名家云集,但我大都没能刻意保存;而《温州读书报》虽是四开小报,印制简陋,我却保存了不少。尽管已有该报精选《瓯歌:〈温州读书报〉文选》一二三集了,但我仍不想丢掉。或许,过若干年后,研究“过去时”的民报民刊,这是很好的史料。
朱正先生曾说:“小编辑大改稿,大编辑不改稿。”作为《温州读书报》主编,卢先生所用稿件,一般不轻易改,即便要改,也是让作者自己动手。有人行文,习惯于落款留个时间,我也染此“恶习”,可大多报刊发表都会删去时间。而他们刊发的文章,无论名家或无名之辈,都尊重原作。我曾在《温州读书报》发表过《谭其骧的儒学观》,后来又被卢先生编入《瓯歌三集》。在出版审稿过程中,此文被拎了出来,而卢先生又希望保留此文,要我做些删节。我知道拿下的原因,就说算了吧,不要选了;可卢先生一再坚持,并用笔把不合时宜的句子划出来,要我作些处理。盛情难却,只得配合了。当我收到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新书时,心里真有几分自惭形秽……
我给《温州读书报》写稿不是很多,投去用不用也不太在乎。可回想起来,凡我投去的稿子,大多用了。山东临沂的杂文随笔好手理钊英年早逝,其夫人编定他的遗著,嘱我作序。一篇千字文,记得有这么一段话:“……现代化首先是人的现代化。没有人的现代化,要建成一个现代国家只是缘木求鱼。所以,我们仍然需要启蒙;而理钊文字的价值,正是当下所需要的。也许他的思考未必完善而深刻,可能还有不少值得商榷和争议之处,但他直面问题的执着和勇气,正是这个时代所稀缺的……”我把稿子发给卢先生,他很快回复说:可发。后来居然还挤了个头版头条——当然,他们的报纸只是一张市级图书馆的内部小报,论影响力可忽略不计;但至少可以印证,我和卢先生是惺惺相惜的。
我有很多朋友,大都没有见过面,只是网上或电话里常联系;而卢先生我们是见过的。那年他来广州参加一个学术会议,我们一见如故。如今三四年过去了,他那单瘦的身材仍定格在我记忆里,他虽才五十出头,然而故纸堆里摸爬滚打的风霜深刻在脸上。他的专业是水产,可他走进了历史。其文字之风骨,不但在他的著述里,更在他主编的报纸里。
《温州读书报》是一张小报,办刊快三十年了,却没有硝烟和撕扯,唯有文化的坚守。其作者也许名家不多,但所刊文章大都是“说真话,说自己的话”,不奉迎,不高大上,也不扭捏作态,很是难能可贵了。还有两年,卢先生也将荣休,届时这张报纸命运将会如何?也许,江山代有人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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