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肿瘤医院复查报告出来了,右乳房腺癌。明天我要去医院作全切手术。”手机屏的那端传来小妹的抽泣声……
我头嗡的一下,但马上镇定下来:“要得,小妹,别哭,我立马过来!”
放下电话后,一行行泪水不争气地在我脸颊上奔跑。
我的小妹呵……
从我记事起,小妹的身体就是我们六姊妹中最差的一个。
童年,她美丽的大眼睛老是眼病不断,感冒发烧,头痛脑热成了家常便饭。
住村头歪脖树前的“瘦猴子”给妹取了个“药罐罐儿”的诨名。为此我专门带着小妹拦住“瘦猴儿”,满腔仇恨地打得他嗷嗷直叫。“瘦猴儿”哭喊着朝着我家飞奔:“我要给你妈告状!”我如同得胜归来的“英雄”,拉着小妹的手昂首挺胸走在回家的路上。
快到家时,忽然看见我们海拔高度极易暴露目标的母亲正拿着黄荆棍在山梁上转来转去,风吹着她的衣袂,像一面猎猎飞舞的战旗。我见势不妙,立即拉着妹妹潜入麦田里。青葱的麦子极为懂事地伸过头来,淹没了我俩小小的脑袋。
天渐晚,山风渐紧,山月渐弯,母亲也由愤怒转为焦灼再转为无助。她一遍遍呼喊:宏儿,细妹你们在——哪——里?快——回——来,妈妈不打你们了。
一向聪明讨巧的我在确认安全后,才慢慢从麦田里冒出头来,悄悄绕到母亲的背后。母亲一转头忽然发现了我俩,又惊又喜,她本能地高高举起手里的棍子,然后又轻轻放下,一把揽住我们:“两个水打棒儿,吓死妈妈了,你们藏到哪里去了?”一滴热泪滴在我俩的手背上。
长大后,小妹考上了大学,学了会计专业,然后在重庆一家集团公司从会计员一路做到公司财务总监。而我也大学毕业后当上了公务员。每年我的休假期就是姊妹俩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记得有一次,我毫无征兆地忽然出现在小妹的办公室,我轻轻推开半掩的实木门,露出半边脸儿,看见坐在“老板椅”上的小妹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又舒展开来,手里的鼠标不停地晃动。
我趁她起身倒开水之机,冷不丁出现在她面前。她“哦”地吃了一惊,旋即兴奋地抱住我:“不要这样送货上门,会吓跑细妹魂儿的。”
我一下陷进她的“老板椅”里,兴奋地转了两圈,又急速捂住前额:“哎哟,细妹,姐头好晕,我的高血压发了”。小妹一下急了,马上准备叫助手。
我“噗嗤”一声笑了:“财神这船太宏大,姐这张旧船票登不了你的大船。”小妹趴在我后背哈哈大笑。
……
坐上轻轨的我一面潸然泪下,一面浮现出我们那些幸福快乐,不言忧伤的流年画卷:
新春狂侃十小时,把手机打得发烫的是我们;深夜兴高采烈搬出彼此的服装新款,从被窝里光溜溜爬出来,一件件穿上,嘚瑟地在镜前打转的是我们;生日里写上一段温暖贴心的文字,把彼此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是我们;心里的秘密不与天说,不与地说,但非得与对方说的是我们!
我们是彼此最要好的闺蜜,最暖心的朋友,更是血浓于水的姊妹。
走到小妹的门外,我掏出小镜擦净泪痕。
门一开,小妹就抱住我哽咽痛哭。我轻拍着小妹的背,抚摩着小妹的头发,一任她在我怀里梨花带雨……
我的泪也不禁在眼角打转,但又一遍遍强忍回去。我从眉间挤出一抹笑容,然后用十分轻松的口吻:“现在医学发达得很,癌没什么大不了!这‘旺仔馒头’已与你风雨同舟四十多年,要离开主人开下小差也很正常,常言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我的一番话让小妹破涕为笑。
小妹擦干了眼泪,疑惑地问:“这玩意也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我拍拍她的肩:“傻丫头,做术后乳房再造啊!”
“真的?”
“保证等段时间,你再造的右乳房又可重打锣鼓,再开张!”
“去,还涮我,我怀疑你是我亲姐不?”
我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儿,唱起网红歌:“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儿一样,把所有的烦恼和所有的忧愁,统统都忘掉”……
小妹再次绽出如花的笑容。
最后我拖着长长的语调摇头晃脑说:“癌是三分药物,七分心情。心情好了,再配合医生治疗,癌症认为它在细妹这里占不到便宜,便卷铺盖卷儿溜之大吉。”
乐观情绪真的有神奇的能量!
第二天,手术如期举行。两个穿着深绿工衣,戴口罩,只露两只眼睛的助医来到病房,我和小妹便随他们坐电梯去手术室。
走到手术室门口,小妹伸出手给我比了一个“心”。
竖条的病汉服实在太肥大了,高高瘦瘦的小妹装在里面显得如此空落而忧郁,那垂落下来的一大块儿晃晃悠悠的空白布再一次刺疼了我多情敏感的神经。
手术室大门缓缓关上,我趴在等候区的栏杆上一边心里默念:细妹一定沒事!一定没事!!一边失声痛哭……
手术一切顺利,术后恢复良好,接下来的化疗靶向治疗我也跟在小妹身边,不离左右。
如今四个疗程过去了,小妹仍一头秀发,气色红润。当我们手拉手沐浴朝阳,在小径上畅谈人生体悟时,昨日的点点忧伤已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影子,仿佛一个遥远的梦境。
“给你一路送上冬日暖阳,抚平你心里点点忧伤,让爱为你导航。”
让爱为你导航。远处的咖啡屋传来欢悦的歌声。
让爱为你导航。我和小妹手拉着手相视而笑。
□陈志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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