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质感地老去

石风华

“与你年轻时候的容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颜。”这是情人对老年杜拉斯的深情告白,我想送给当下我心中的最佳女演员——凯特·温斯莱特。

今年的大热剧集《东城梦魇》,当我看第一集的时候,简直不能接受凯特当祖母了!记忆中的凯特·温斯莱特,是《理智与情感》中的玛丽安娜,是《泰坦尼克号》中的露丝,似一朵娇艳的带露玫瑰。

在《东城梦魇》中,46岁的凯特·温斯莱特饰演的东城中年失意女警探梅尔,一个没有腰身,有小肚子,胳膊和大腿都很粗,整日穿着厚重的防风夹克和马丁靴,走起路来有些笨拙的女人。她顶着一张饱经岁月摧残的充满倦意的脸,法令纹很深,眼下的细纹清晰可见,这与凯特之前饰演的角色完全不同。

据说拍摄电影的时候,她要求不化妆,不要做柔光等后期处理。结果导演在做后期时,想把她在一场戏里露出的小肚子处理掉,甚至在做宣传海报时,直接把她的皱纹抹掉。凯特对此强烈反对:“我知道我眼睛下有多少纹路,请把它们全部放回去。”如她所愿,戏中的凯特身上有赘肉,海报上的她满脸沧桑。凯特对此颇为满意,因为“梅尔是个健全但有缺陷的女人,她的脸和身体完全反映了她的年龄、生活状态以及她是怎么样的人”。

是的,出现在电视镜头里的梅尔的脸,那张被现实生活揉搓过、摧残过的脸,即使没有了少女的弹性、滋润,却是最真实的。那是一张跟生活交手、搏斗过后,坦然又无畏的脸,难道不美吗?那才是一个正常的中年女人应该拥有的脸。脸上的纹路和缝隙,是生活的阅历、岁月的沉淀、生命的厚度。

就在前两天,我在网上被人身攻击了,一个陌生人在我一篇文章下留言“老女人”,我心里不悦,想反击,之后静下来又觉得自己有些狭隘。生活中很多汹涌的恶意令人生畏,这位网友或许不是攻击我,他只是不喜欢我写的文字,或是有那种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理。但我真是个玻璃心的人,瞬间陷入莫大的悲伤,也明白了“老女人”这三个字的杀伤力,或许在我很年轻的时候也讲过,无论我当时吐槽过多么可恶的人,此刻我在心里都真诚地道歉了。

我为“老女人”这三个字悲伤了两个小时,然后开始接受现实,接受自己容颜老去。我感激岁月对我的厚待,珍惜年龄带给我年轻时绝对无法拥有的东西,珍惜必须要与这个世界激烈过招才能拥有的东西,那些不经历时间洗礼就无法被镀上的金边,比那种被叫作“少女感”的东西更加珍贵……我想,这个时代需要一些像凯特·温斯莱特一样的女演员,告诉那些20多岁就害怕老去的女孩子们,有质感地老去也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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