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难与生活

李迎春

生活常常需要二选一。我们挣扎在选择的生活中，权衡，判断，取舍。大多数时候，我们能轻松地判断出对错，选择出正确的答案；偶尔也会照顾一下个性，走条小路，过个窄门。这些选择，也确确实实让我们窥见些许生活的哲学。而就是在那个以极少次数、极低频率出现的，让我们难以判断、难以权衡、难以取舍的两难境地里，我们记住了这些遭遇，记住了那个顾此失彼的选择，更明白了盛大的苦难里所揭示的生活的意义。

两难让人刻骨铭心，是因为两难里有生活的无奈和苦涩。古希腊诗人荷马在《奥德赛》里就描摹了一个一边是危险、另一边是更大的危险的两难处境。特洛伊战争结束后，希腊将领奥德修斯带领士兵们乘船回家乡。在航行中经过一个峡谷，其间的水道是回家的必经之路。但是这个水道一面的岩壁里住着力量强大的斯库拉，即一个长着六个头颅的魔怪，她会伏击每一只经过的船只，每个头颅各逮一个，同时猎取六条生命，咀嚼完后便发动下一次攻击。水道的另一侧则是卡鲁伯底斯，一个连掌管海洋的海神波塞冬都奈何不了的深渊。他每天三次吐水吸水，时间变化莫测，难以捉摸。如果靠在那一侧行驶的船只，恰逢他吸水，就会被吸入海底，全部覆没。

摆在奥德修斯前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靠近卡鲁伯底斯那一侧行驶，碰碰运气，但得冒着全军覆没的风险；要么靠近斯库拉行驶，虽然受卡鲁伯底斯的影响较小，但不得不付出至少六条生命的代价。奥德修斯所能竭尽全力去做的，不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好处，而只是为了去躲避更大的伤亡。这种抉择的苦涩使《奥德赛》尽管是充满神话色彩的史诗，但又不失真实的情境。现实中的人们遇到两难境地时，也同样能体会到像史诗中的人们那样受命运控制，被命运摆弄的无奈与被动。

叔本华认为人的性格是验知的，而两难就是检验人格、彰显人性之美、揭露人性之恶的最佳方式。在特洛伊战争中，阿喀琉斯的挚友帕特洛克罗斯被敌人残忍地杀害，阿喀琉斯毅然放下和阿伽门农的恩怨，重返战场去复仇，但是神谕告诉他，如果他杀死了仇人，自己也将在战场上牺牲，而放弃复仇就能生存下去。面对性命之忧和内心良知的抵抗，阿喀琉斯最终选择了前者，在悲痛与愤怒中英勇击杀了赫克托尔，报了挚友之仇。而他最终也被敌人射中脚踵而死。

两难中的选择也许以蒙受痛苦为代价，但两难却是人生价值的归宿和灵魂重塑的地方。更现实地说，两难对于人们而言，是一种鞭策。两难的存在，对于尚未面临两难的人来说，就应该在暂时安逸的环境里不放弃挑战，在被动来临前主动寻找自己的定位，充盈生活的意义。人们或许无法挣脱两难的困扰，但一定可以在两难中表现得更从容、更顽强。

也许这个世界的瑕疵就是“两难”，不过，它的确值得你奋斗。世间的美好，值得你奋勇前行。 (E)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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