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见证维宁变迁 □步 野 文/图

维宁老屋外观。

田东县祥周镇康元村维宁屯是一个普通的壮族村落，位于田东田阳交界，距两县中心约10公里，人口117户465人（2018年），该屯中央一所破败的砖瓦老屋，显得有些独特，据说此老屋在1980年以前一直是村里的最豪宅院。笔者走进村里访谈，才知道该村历来良田数千亩，维宁（当地壮话意为“睡在粮仓上的村庄”）解放前属于奉议县（今田阳县）二都片区，维宁也称韦宁。经田野走访、查阅典籍后，笔者才知道维宁屯在百色这片土地上曾有它独特的历史文化价值，老屋就是见证者。

无愧于“躺在谷仓上的村庄”称号

维宁屯一带河谷低矮，良田连绵上百里，哪个村稻田都不少，在维宁周围村庄的村名都是壮族村落典型的村名，常常以“那”（壮语为水田）字冠名，如那立、那冷等村庄，在这种环境里，维宁屯还能独擅美名，足见其田之多，据现存广西档案馆的资料记载，当时维宁一个屯要交公的稻米就占了整个乡的六分之一。

在农村实行大集体生产的年代，维宁屯按照国家要求发展集体经济后，村民每户还有近2亩的自留水田，生活滋润。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搞“大包干”的时候，维宁屯民笑言：我们一直在搞“大包干”，只是不出名。

大约在1976年前后几年间，广西已经有计划地开展易地移民安置，如今田东县祥周镇境内的许多“都安村”（从都安移民过来的村屯），就是当年从河池地区都安瑶族自治县等大石山区移民到有水田的右江河谷的。当年维宁屯的群众把维宁周边的几百亩土地无偿划拨给距此地几十里外的石山区（石漠化区域）群众，即今天在维宁周边的塘汉、绿豆、那平、下果4个屯，尽管维宁屯群众没有得到补偿，但是他们与4个村庄的群众几十年来都是和睦相处。

谁才是“谷仓”的主人？

维宁屯受封建专制和土司制度长期影响，虽然素有“躺在谷仓上的村庄”美名，人均田亩、粮食产量高，但是真正“躺在谷仓”上的人只有少数，大多数村民没有田地，只能打工。这显然不公平，但没人敢揭穿并破旧立新，直到1920年代韦拔群在东兰闹革命，在东兰凤山一带如火如荼地开展农民运动，发动群众夺回他们应有的权利的时候才开始有所改变。

在这一波革命潮流中，恩隆奉议一带的黄治峰、谢扶民去东兰讲习所学习，回来后开展讲习活动并付诸革命实践，维宁地主黄锦升（二都团总）、黄曹山、黄子贞、黄静山等霸占“谷仓”的少数人，便成了革命的对象。

导火索是1926年春，范石生部（驻粤滇军）驻扎平马，下令征粮，奉议县征粮数额是7.5万公斤大米，二都（仑圩、甫圩、百育等67村）知事（县长）曾伯龙从中大搞变相贪污，范石生指令是每收100斤大米支付13块银元，曾伯龙却只支付8块银元，收粮食时仅支付3.5块银元，有的甚至是打白条，在青黄不接的季节里，很多民众被曾伯龙逼得卖田地、卖屋子，遍地哭声。而维宁屯历来是奉议县的重要“谷仓”，曾伯龙派爪牙人驻扎维宁屯，逼迫贫苦农民。

当时黄治峰是各乡农协会办事处主任、曾伯龙的中学同班同学，他找曾伯龙谈判失败，向范石生申诉也无果。1927年4月12日，广西新桂系附和蒋介石在上海点燃“清党”逆火，随即南宁以及广西各县都展开“清党”，大量共产党员与进步知识分子被屠杀，基层农会被破坏、解散。面对敌人的屠杀、破坏，各地农会领导人组织农民自卫军，黄治峰等奉议县农会领导人决定在农历七月十一那天起义。而曾伯龙则密令仑圩乡土豪武装黄锦升、黄曹山等于农历七月十四中元节之际进攻茶花村革命根据地。

1927年8月8日（农历七月十一），农军战士黄嘉章、李治平等人在仑圩赌摊捉拿黄锦升、黄子贞、黄静山等人，隐蔽在小学校内的农军也冲出来封锁了圩场街口，缴了几个团丁的枪。

仑圩得手后，黄治峰即下令围攻维宁屯，土豪黄曹山、黄子亮、黄石狮已闻讯逃跑。农军没收了黄家的财产，全部分给了穷苦农民。后来，农军又多次围攻维宁屯，全歼黄曹山地主武装，但随着红七军主力离开右江，新桂系反扑，维宁屯民众刚分到手的财富又被夺回去，直到百色解放后，这些财富才又分到维宁村民的手里，直至今日。

百年见证成“历史眼”

维宁老屋是村民们齐心协力保护的“宝贝”，他们认为这座屋子至少有一百年历史。

维宁老屋见证了维宁姑娘与知青的结合。屋主黄秀英（66岁）老人介绍说，房子是他父母于1964年跟生产队买的，她父亲在那拔镇平皇村上门，携家带口来买这个房子住。

黄家有5个女儿，黄秀英排行第二，其丈夫黄福裕（1954年生）是田东平马镇南华街人。1968年黄福裕响应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号召，作为知青下乡“插队”维宁屯，20世纪70年代中期他与黄秀英结成夫妻，甘愿做农民，后来到祥周中学当工人，如今退休居平马镇带孙。

老屋的建造者是谁？村里人都说是黄曹山家的，黄氏的后人黄善朴也确认。至于房屋建造时间，大家推断应是清末民初。

据村民介绍，维宁老屋在屯中心，以前屯外还有墙环绕，墙外村庄前后各有一条河绕屯而流，屯内水塘相连，塘边、田边、房屋、菜园边种有竹子、带刺的植物（如霸王花）等，密密麻麻的，维宁屯因此外看像一座城堡，内观如迷宫，屯里还有炮台。

维宁老屋在百色算是一座难得一见的屋子，藏着很多故事，见证着近代中国各种思潮对乡村的影响，当一切都被岁月冲刷远去，唯有它仍在，如历史之巨眼，看着维宁的变化、变迁，看着村民们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村民们也知回报：老屋不能拆，留着做纪念。

2015年，黄福裕黄秀英搬出后，砖瓦结构的老屋因无人住而更显破败不堪：墙壁部分开裂，屋顶有窟窿。村民们虽欲修缮使之永存，却不知如何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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