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味道叫妈妈

●徐群英

如今，我还是总会回到那一幕——那天我在妈妈家的沙发上做针线活，将她衬衣上的扣子剪掉，一针一线地缝上布条，将裤子上带有金属的小物件取下来，再用布带缝好。我做得很慢，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蒙了眼睛。那即将到来的告别仪式浸湿了我的心，她曾交代我，到时要给她换上这件她喜欢的衬衣和裤子，要穿我为她买的那件紫色羊毛大衣。

曾经那个总是为了点鸡毛蒜皮小事跟老爸闹别扭、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在2004年第一次乳腺癌切除手术之后变得平和了。她说，我不想再跟你爸吵了，风风雨雨40年，什么都经历了，一辈子也不长，剩下的日子，我要好好地过。

2010年的夏天，妈妈身体恢复得好些了，我们才有机会带她去了趟涠洲岛，那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大海。

她站在海边，对我说：你看海面，那么远，看不到头一样，但是海水好漂亮，站在这里看着它，心就变大了，好像什么都能装得下了。没有多少文化的妈妈，用简单直白的语言描述着与大海的初见。

妈妈追剧，喜欢濮存昕，还喜欢小燕子，看了又看我不屑一顾的《还珠格格》；她不跳广场舞，不碎嘴，从不参与那些婆婆妈妈们嚼别人家舌头的聚会；她认识的字不多，偶尔戴上老花镜翻翻报纸，她的世界小小的，就是围绕着她的三个儿女，以及孙子孙女外孙们。

病中，爸爸的工友们来看她，他们相聊甚欢。几十年过去了，工友们感谢她曾经为他们洗过的衣服，做过的饭。她轻描淡写地跟我聊到这些，说那时就你爸爸结婚了，有我帮他洗衣服，那些小工友都单身，衣服丢着没人洗，我就顺便替他们洗了，这么点小事，他们还记了几十年。

再一次生病手术之后，妈妈身体一好些就去向医生了解遗体捐赠的程序，她说，我五脏六腑可能不好了，但是我眼睛还是好的，看看眼角膜有没有人需要，如果可以，我愿意将眼角膜留下来，还能看到我的子子孙孙们也好啊。

在最后清醒的日子，病痛折磨她。她对我说：“英英，太难受了，全身都疼，又不知道是哪里疼，也说不出是种什么样的疼，真恨不得能痛快走了”。我握着她的手，趴在她床边痛哭，后悔没有好好对她，后悔在她身体好好的时候跟她吵架，后悔赌气一个星期不回家不见她。

我问她：妈，你怕吗？

她说，我不怕，只是还放心不下你，孩子太小，你还得付出很多他们才能长大，但无论丢什么，你不能丢孩子，你得好好把孩子带大。

离开前，妈妈嘱托我身边的人，哥哥弟弟还有老公，要好好待我，说我嘴硬，不会服软，有难处会死扛着，交代他们要宽容和包容我。

她让我懂得家人的珍贵，也看到一辈子的短暂，与亲人相处的时间没有想象的那么长。看不见将来不可怕，不知道前路在哪里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虚度和不懂得爱惜自己。

前些天，第一次自己做酸菜饼，想象着妈妈做馅饼的步骤和程序，和面，发酵，包馅，然后小火慢煎，出锅后，香是蛮香，却似乎少些什么。

女儿放学回来，看到酸菜饼，大口吃起来：嗯，好吃，可还是没有外婆做的好吃。

冬去春来，妈妈离开已经八年了，无数次梦里相见，她总是笑看着我。妈，下一次到梦里来看我时，能不能跟我说说话，我想问问这酸菜饼怎样才能做出你的味道？

新闻推荐

北海市实验学校：举行线上升旗仪式

本报北海讯（记者/蓝永前）3月23日上午，北海市实验学校全体师生以“特殊”的方式，通过事先录制好的视频，以“三月三”和“民族团...

北海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北海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