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馍乜□郭正学

一位年轻女医生到乡下开展义诊活动时，买来了两袋“羊馍乜”。她一进门就把“羊馍乜”放在办公桌上，叫我尝一尝。我正犹豫着，她又催促说：“好吃着呢，快吃一个吧。”我就伸手拿了一只“羊馍乜”吃起来，慢慢地品尝其味道。嚼着嚼着，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吃“羊馍乜”的事儿来。

“羊馍乜”是一种小食，它用糯米打粉后和成糕，然后捏成一只只小羊，两只拇指头合起来那么大，栩栩如生，再放到锅里油炸。由于和糕时加入了糖，炸熟后吃起来又脆又香又甜，我小时候非常喜欢吃这种东西。

那时候在乡下，零食不多，除了红薯、烤玉米、南瓜籽外，好像没有别的东西了。当然集市上是有“羊馍乜”之类卖的，但我没有钱买也吃不上。“羊馍乜”这种好吃的东西在我们家乡的集市上是没有的，离我们老家很远的靠近天等县把荷乡的一个地方才有。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因为我父亲偶尔从那里买来给我吃，父亲告诉我那地方叫龙光街。

那时候我父亲和大伯父一起做点小生意，贩卖煤油灯、灯草灯罩或其他生活小用品。这些东西父亲是到邻近的靖西或邻国越南贩来，再贩到把荷街去的。龙光街靠近把荷街，是去把荷必须经过的地方。那里历来美食很多，这是我参加工作后去到那里才得知的。

父亲每一次贩东西去把荷走过龙光，几乎都少不了给我们买“羊馍乜”，虽然不多，但也给我们几兄妹解了馋。

一次，父亲去把荷街回来，一进门就愁眉苦脸，连话也不多说一句。弟弟不谙世事，一见父亲回家就活蹦乱跳跑过去问：“爸，有没有‘羊馍乜’呢？”父亲难过地摇头说：“没有。”后来我得知，父亲那次去做生意不成功，不但没钱买“羊馍乜”给我们，他自己连饭都没得吃，忍饥挨饿从把荷回到家，整整走了一天的路，累得口干舌燥。

因为我是老大，母亲交待我说：“爸爸出远门回来，不要马上问有没有吃的东西。如有他会自己拿出来给你们的。”我说：“我没问呀。”母亲说：“知道你没问，可也要制止弟弟问呀。”母亲是担心她不在家的时候，父亲一回来我们马上闹着要吃的东西，让父亲为难。其实，那次父亲虽然没有买到“羊馍乜”，可第二天，他马上上山去挖山薯（野淮山）来煮给我们吃，又解馋又充饥。山薯是很好吃的山货，吃不上“羊馍乜”，能吃上山薯我们更开心。只是年幼的弟弟不知体谅父亲，总闹着要东西吃，给父亲添愁，现在想起来真不应该。

令我难忘的还有一事。一次父亲去赶街回来，身后跟来一位年纪比较大的陌生人。那人是我们族亲，来自靖西的弄巡。父亲叫我称他为公公。那公公见我埋头做作业，就说：“好，要认真读书，长大才有希望。你做好作业，下一街（天）公公再来考一考你，给你买‘羊馍乜’。”我一听很高兴，不是为能吃上“羊馍乜”，而是想拿出好成绩给那位公公看。那时候我刚上小学四年级，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自己成绩还可以，就很自信。可惜我做好了准备，下个街天到了，却不见那位公公来考，以后也一直不见他来。今年三月初二，我有机会上“弄巡”祭祖，跟族亲询问有没有这样一位有文化的前辈，据说有是有，可早不在了。族亲也不知道哪座坟墓是那位公公的。如知道，我真想向这位曾勉励我好好读书的前辈虔诚地上一炷香，告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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