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尺梁道班的“一汪泉水”

新甘肃·甘肃经济日报

记者 薛巍敏 通讯员 刘锐平

几个大盘旋，数个小盘旋，盘来旋往，盘盘递升……这是抵达迭山顶端的垭口——铁尺梁的真实写照。许多走过铁尺梁这条公路的人都可能注意到，在半山腰一处稍显宽敞的平台上坐落着一座年久失修的道班，破旧的砖瓦房已经摇摇欲坠，已经完全看不出上世纪90年代这里曾经住过一群人，他们每天往返与铁尺梁的盘山公路上，用铁锨、扫把、架子车这些最简单的工具默默奉献着，这里就是已经退伍的铁尺梁道班。

一

“那时候的条件艰苦，道班选址的时候，因为道班旁边有一汪泉水，也地处27公里山路的偏中间一点，就把道班建在了那里，只有水，没有电。”曾经在铁尺梁道班周丰收回忆说到。

铁尺梁道班筹建于1995年，那几年正是国家开发迭部林区的特殊时期，每天往返与铁尺梁拉运木料的卡车一辆接着一辆，车流量相对现在都很大，那时候的公路都是砂石路，由于缺少专业的夯实设备，养护工人前一天填的车辙，第二天可能就被承重的卡车碾压得分崩离析。加之整个山路都是在爬坡，车轮一打滑，就挖出一个大坑，春夏季节天气晴朗的时候，一阵风过后，满天的灰尘就能让养护工人的衣服瞬间变了颜色，一天下来，嗓子里始终充盈着泥土的味道。

海拔3280米的铁尺梁顶，见云就是雨，不比其他地方，五月天，这里依旧会大雪纷飞，养护工人出工，一般都会带雨衣和厚棉衣，有时候，一天里就能经历四季轮回。

周丰收说：“其实那时候每天上路养护时还不是最苦的，一个人也就负责最多三公里的路，不出工的日子才是最苦的。”

铁尺梁道班地处半山腰，距离最近的腊子乡也有10多公里，每逢雨雪天气，出不了门，又不通电，业余生活相当枯燥，养路工人大多都是20岁左右的青年，青春正年少，除了趁着雨天修理养护工具、置办一日三餐，基本没有其他娱乐活动，如果放在现在，可能没几个年轻人能坚持的下来。

“那时候我有个同事偶尔会写个毛笔字打发空闲时间，有一段时间里他的宿舍门上贴了两个大大的‘缘’字，20多岁的他已到了结婚的年龄，由于道班偏远，平时很难出去，个人的交际圈很有限，处对象成了和他年龄相仿的好几个同事的一大难题。”在周丰收的记忆里，那个字写出了他们的心声，但在他的心里，与公路养护结缘，也注定了要耐得住寂寞，受得住清贫，与公路结缘的使命已经完成，与生命的另一半结缘一直在路上。

二

道班门口正好有一片空地，过往卡车停下来“补给”的时候，也方便错车，这里便成了真正的“加油站”。

道班工人不出工的时候，会和司机聊上几句，热情地将司机们的开水壶灌满，有的司机也会借上热水泡上一杯茶，饱饱地吃上一顿干粮，出工不在家的时候，道班工人就在院子的锅台上架起烧水壶，道班的大门也不上锁，司机们来了就填些柴火自己烧水，喝完后还不忘填满水壶，继续留给后面的司机，常在这条线路上跑车的司机与道班就达成了这样简单的一种默契。

周丰收还回忆说，那时候卡车抛锚的事情也比较多，很多司机晚上无处可去，特别是天气不好的时候，吃住都是很大的问题，道班也变成了司机们的收容所，不光管饭还管住，那时候的住宿都是满间炕，一个炕上最多的时候挤过七八个人，一来二往，养护工人就和司机变成了朋友，司机们从岷县返回的时候，就会给道班工人带一些新鲜蔬菜、米面什么的，养路工在路上遇到卡车熄火、爬不上坡，帮着摇车、垫块石头等等的琐事都是常态。

三

2000年以后，拉运木料的车队少了，路上的车流量大幅减少，铁尺梁公路每年能通行的时间变成了4个月，其他时间都是大雪封山，车辆禁止通行，道班的养护任务也变轻了很多，铁尺梁道班要面临光荣退伍了，计划与就近的代古寺道班合并被提上了日程。

对于周丰他们而言，虽然都很想念家人，但说要离开这个待了近十年的道班，更多的是恋恋不舍，道班更像是他们的另一个家，这里曾有苦也有乐，记录着他们20来岁的青春岁月和记忆。弯弯绕绕的盘山公路上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和汗水，就像农民亲手耕种多年的土地，突然要荒芜了一样，内心的感受五味杂陈。

道班要撤离的时候，周丰收主动提出来，他要继续坚守这片土地，留下来看护道班，这是大家这么多年来唯一留下的资产，不能丢了大家的念想，以后来这里养路还有一个容身之所。今后陪伴他的只有那“一汪泉水”，因为那是他们能够在这里扎根的唯一优势，“一汪泉水”为他们提供了生活条件，因泉水结缘，每个人都多了几个司机朋友，丰富了枯燥的养路生活。那股泉水已然是过往行人、车辆的景色，破败的道班院落变成了过往记忆的背景墙，被永久的收留在历史的年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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