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无限山水，心内谁家乡愁 ——读陈学仕散文集《仰望苍穹》

张新元

走出书斋，去实现自己的“骑士梦”，塞万提斯笔下的唐吉诃德就是这样开始自己的旅程的。走进生活，游历于城乡边缘，触摸乡里乡亲的乡愁温度，深居书斋的金昌本土作家陈学仕把鲜活的“乡巴佬”元素带进理性的“象牙塔”礼堂，又突破学术研究和“传道授业解惑”专业的限制，创作出版了纯文学、非虚构散文集《仰望苍穹》。顺着作品的脉络，渐渐走进了作者的心田和花谷。

作家柯灵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方魂牵梦萦的土地。得意时想到它，失意时想到它。”他又说：“辽阔的空间，悠邈的时间，都不会使这种感情褪色：这就是乡土情结。”永昌县红山窑镇是祖国西北的一个小镇，在焉支山东南山麓、山丹军马场腹地。少年时代的陈学仕在那里割过芨芨草，数过天上的星星，那甘甜而苦涩的草腥味和星罗棋布神秘莫测的星星，最终成为陈学仕不惑之年后浓浓的乡土情结。

在《仰望苍穹》成书之前，陈学仕有过两次“走出去”的经历。第一次“走出去”是他走出了星斗满天的红山窑乡村，第二次“走出去”是他走出了城市的书斋，走向了周边的山水世界。然而，陈学仕又有两次“走回来”的经历。第一次“走回来”是他大学学成从异乡走回了金昌，第二次“走回来”是他从浪漫的理想王国走回到五彩斑斓的现实世界，徜徉在莘莘学子吟吟哦哦的朗朗书声中，在一次次丽日清晨抑或夕阳西下，他的情愫系于《失去叶子的玉米杆》，他的幽思滞留在《马家崖子的老树》上，他的乡愁拴住《巴丹吉林的白杨树》，他质问《能否快递一片蓝天到苏州》《天塌下来，会有大个子顶着吗》……他的心思被野花馥郁的香气和炊烟袅袅的村屋所牵引，飘荡在《风中的村庄》，定格为《乡村素描》和《村口的老井》，高古城、姚家寨、毛卜喇、瑞安堡、雅布赖……这些极具地域特色的村落和故园，让作者的笔底诗意丛生。这一切包孕着他幽深的故园“生态文明”内核，培育着他魂牵梦萦的“桃花源”，升华着青山绿水的“悠悠我心”。

城镇化、工业化席卷而来，信息化、智能化蹄疾步稳，飘荡在家园的乡愁宛若祁连云烟或隐或现。扑面黄沙和瓢泼大雨，轰隆隆的挖掘机、装载机把摇曳在时光轴上的乡愁，研磨成作者的“离人心上愁”。家乡，不似过去模样，探亲，成为一种矫揉造作。可以想象，作者在他“象牙塔”对面恣肆盛开的紫金花海深深呼吸一口夏日幽香后，捕捉乡里乡亲的身影——《老中医胡大夫》《画一颗美丽的童心》，想在匆匆的时光中留住些什么。他的心在花田之上，像风筝一样在天空飞翔。他步履沉沉走出金昌，匆匆一瞥《成都散花书屋》，在杜甫读书处顿然生出《浣花溪畔少陵愁》,和那位颠沛流离的唐代大诗人有了一次邂逅和对话。他写道：“在那块刻有著名学者谢无量先生书写的《秋风为茅屋所破歌》的石碑前，我久久不肯离去。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感动于诗人一颗赤诚的忧国忧民之心。”

首先要肯定的是，《仰望苍穹》是知识分子的“家国情怀”。作者深深浸淫在“乡土忧患”的家国忧思之中不能自拔，在回望家乡的过去、审视家乡的今天、展望家乡的前景。他在自己的人生 “表盘”上旋转，诗意行走在理想和现实的“同心圆”，那个圆心就是深深藏在意识深处的“乡土意识”。对家乡的关注和守望，期盼家园变美，留住绿水青山，一步步丈量着抵达“桃花源”的长度。如在作品的第一篇文章《仰望苍穹》中，作者虽然没有直接“冲将出来”记事抒情，但隐藏在文字背后的“他”，以“悄悄的”轻快的游记方式出场，以朴素流畅的叙述勾画了天地和谐的“水泉子”温馨隽永的乡村形象，在他且行且吟中，眼中的“飞鹰”“喜鹊”，耳中的“敕勒川”“黑骏马”，鼻子里的“沙漠气息”，舌尖上“粮食味道”，在历史的空间游走。在《我们家园的紧急报告》中，顺其自然地引出了“沙漠化”“生态文明”的话题。在《失去叶子的玉米杆》中，也是以“土地”“粮食”等让人“揪心”的核心字眼了无痕迹引出对自然的敬畏、对稼穑的感恩，甚至对虫鱼鸟兽、风花雪月的情感寄托。文集中的《神泉和佛像》《驿站和堡城》《探访姚家寨》看似有小说的情节和人物、有诗意的表达和抒情，实则须臾不离自己所要表达的思想，对故园的一草一木、断壁残垣的眷恋，对生态破坏等的反思，包含着他深切的焦虑和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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