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溪”的魅力在节制 观《承诺》有感

□ 逄春阶

一条清澈山溪，要没两岸夹着，流不到大海，中途就消失了。两岸规范着溪水，一路向前，哗哗而下，成一道风景。看着现代山东梆子戏《承诺》，我想着一条蜿蜒“山溪”。

由聊城市茌平区山东梆子剧团排演的这部现代戏，入选全国基层戏曲院团网络会演，将在9月25日晚7点半在文旅部官方网站播出。这是山东省唯一入选剧目。这部戏成功在哪里？在节制。

当代题材的戏曲、戏剧我看了不少，有些感觉不过瘾，斧凿的痕迹太重，有些情节还显得别扭。编剧导演老怕观众看不懂，剧中的主人公总是喋喋不休地唠叨个没完，有的甚至直接背诵文件。而《承诺》在主题把握上是节制的。该剧反映的是第一书记于利民带领小高村群众脱贫的主题，无论是招商、迁坟、环保、养殖，还是家长里短，都紧扣主题，以诺约束，以情贯穿。可贵的是，没有回避矛盾，比如老百姓对某些干部的不信任，对某些干部做派的看不惯等，都点穴一般，点到了痛处。

该剧叙事节奏上也是节制的，矛盾一个又一个，恰如杨万里诗句说的，“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老百姓的觉悟不是一天两天就提高的，需要时间，需要耐心。招商引进兔子养殖，大家高兴，欢欢喜喜迎接养兔大王何老板，可何老板突然爽约，一瓢冷水浇到了刚刚热乎起来的民心上。于利民在田野单会何老板，盘腿坐在地上跟何老板聊，言语不卑不亢：“地上脏，您站着说吧。”弄得何老板不好意思，也跟着席地而坐。于利民的真诚，慢慢唤醒了何老板。可建养殖场，迁祖坟，老百姓就不干了，于利民又是苦口婆心，最后跟小高村的先辈们道白。戳心窝子的话和男人下跪的姿势，打动了大家。一张一弛，环环相扣，如小溪迎石，碰出的浪花，给人以审美愉悦。

这部戏还运用了大量民间语言，比如“坟地里卖地，鬼扯！”“坐飞机丢相片丢人不知深浅。”“想取经你往东走，你咋成了糊涂人呢”等等。而我最赞赏的是，这部戏细节上的节制。戏的结尾，全村富了，搞一个集体婚礼，于利民提着行李，站到了戏台最边上，留下一个背影。这个细节处理，太好了。驻村干部洒下汗水、泪水，实现了承诺后，悄然走了，一下子把于利民这个人物形象给立体化了。我看到这里，心头一热。如果让于利民站在婚礼仪式中间，这个剧就俗了。记得作家路遥引用过列夫·托尔斯泰的一句话，大意是，艺术的打击力量要放在后面，这应是一个原则。“于利民”扮演者、演员周广镇对角色揣摩很深，分寸把握得好。

《承诺》乃集体智慧所凝。编剧、导演、唱腔，音乐、舞美、灯光、服装设计等都可圈可点，对细节的处理，都很讲究。主创人员都懂得节制。怎么节制呢？去累赘、去伪饰、去杂质，唯有节制，才能做到接地气，有人气，朴实、真实、扎实、结实。

茌平区山东梆子剧团有近七十年历史，底蕴深厚。我感动于一代代艺人的默默坚守。《承诺》的成功，为现代题材作品创作提供了启示。

清澈“山溪”，是流动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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