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人吴筹中的 纸币收藏之路

○吴筹中（后排右一）与友人合影

○《吴筹中先生旧藏纸币精粹》一书

○吴筹中收藏的纸币

吴筹中，原籍徽州，因祖父辈在清朝时去上海经商，遂定居上海。迫于生计，自幼好学的他未读完中学就去当学徒，上世纪40年代开始收藏，主集古今纸币，藏品颇丰，是中国纸币收藏“第一人”。被誉为“中国最有‘钱’的人”。

阴差阳错，爱上纸币收藏

虽然在今天的纸币收藏界吴筹中无人不知，但知道他过去的人却并不多。1916年出生的吴筹中，最初是上海滩上一个极普通的工商业者，早年在纺织厂当学徒，后来独立经营一家纺织厂，对收藏基本上一无所知。

1942年7月初，正是上海一年中最炎热的日子，吴筹中正在外面跑业务，酷暑难耐之际，碰巧路过上海八仙桥，那里正在举办“中国历史钞票展览会”，展品是由当时被称为“钞票大王”的管江民提供的。为了避暑，吴便买了张票进去。展览会上，他看到三组纸币。一组是孙中山在国外发行的纸币，有一张十元的孙中山在美国向华侨发行的筹饷票券“中华民国金币券”，印有孙文、李公侠的签名，是很珍贵的文物；另一张是北洋军阀统治时期中国银行发行的“共和纪念币”；还有一组是北阀战争时期的纸币，其中有一张“中央银行临时兑换券”。正是这三组体现中国近代史缩影的纸币，像磁石一样吸引了他。从此，他对纸币收藏从感兴趣变成了一种爱好，走上了纸币收藏的道路。

而吴筹中真正收藏纸币，是由一张“中华民国金币券”开始的。在这之后不久的一天，他在上海四川路桥畔一位摆地摊的老山东那里看到有孙中山签名的一百元“中华民国金币券”，顿时喜出望外。但由于当时钱不足，约定第二天去买。次日带足了钱赶过去后，老山东却违约，以高于约定价卖给了他人，令吴筹中懊丧不已。打这以后，他一直留心着这张金币券，还托人多方打听，但始终没有发现这张钞票的行踪。不过，吴筹中由此开始了收藏纸币之路。而且几年之后，吴筹中终于打听到广东路的古玩店里，有人想要出售百元金币券，便马上托了人买了下来。当看到失而复得的金币券时，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张金币券的面值并不是一百元，竟然是一千元的，比一百元的更加珍贵。艰辛的纸币收藏之路

收藏纸币的道路上充满着艰辛，当然更多的是在历经曲折后获得佳品时难以形容的愉悦。因为纸币的历史比古钱要短，收藏者也不如收藏古钱的多，不像古钱收藏家那样活跃。

崔显堂是我国著名的前辈集钞家，解放后，吴筹中曾专程拜访，一见如故，畅谈通宵。崔老考验他对纸币的收藏和认识，尚能勉强对答，崔老十分诧异，临别时，他勉励吴筹中，你还年轻，希望您对收集和研究中国历史上的纸币多作贡献。吴筹中回沪后不久，突接崔老从北京寄来的几个邮包，其中是他以几十年的精力和财力所收藏的纸币和有关书籍，吴筹中一阵激动，热泪盈眶，在邮汇款项的同时，寄上一封信，表达衷心感谢，并表示决不辜负他的期望。

另据史料记载，吴筹中与集钞家徐风三十多年来通信不断。徐风给吴筹中提供了不少资料，曾给吴筹中寄来一张洪宪元年的纸币。洪宪纸币甚为稀少，因设计到印制纸币，要有一个过程，而袁世凯只做了八十三天皇帝。目前仅见一张商号发行的色样简单的小额纸币，值得珍视。

还有一个故事。1953年冬，张之洞、端方像的直型银两票始现于北京，引起了钱币界不小的轰动。这个银两票是湖北官钱局于光绪三十年(1904)正月发行的，正面印张之洞、端方像，背印张、端二人的告谕，面值为估平宝银十两。这张纸币是中国最早的人像票，也是中国古钞中唯一的双像票，满汉官员合于一张钞票之上在当时更是仅此一张，堪称奇珍。这张纸币当时正为北京著名的邮票商沙伯泉收藏。为能收到这张钞票，当吴筹中从同好那里得知这一消息时，不惜放弃大年三十与家人团聚，连夜赴京。大年初二，吴筹中就带着礼物去沙伯泉家拜年，并委婉提出收购双像票的请求。

起先沙伯泉还婉言谢绝，可吴筹中坚持不懈，多次登门拜访，虚心求教收藏经验，与沙伯泉进行坦诚的交流。谈话中，沙伯泉觉得吴筹中为人诚实，并非投机取巧的生意人，更何况是在新年里千里迢迢地赶来呢。最终沙伯泉被吴筹中的真诚所打动，不仅把这张纸币让于他，还将作为清代及民国时期印制和雕刻水平最高、并印有摄政王载丰像的大清银行兑换券(试色票)三十二张全套试样票也一起转让于他。

1979年，吴筹中退休了，开始将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了对中国纸币的研究与普及之上，这时候数十年纸币收藏的经验帮了他的大忙，收得多，看得细，使他的文章有一种厚积薄发的底气。吴筹中只有中学文化程度，一开始写文章难免有点困难，但在崔显堂和蒋伯勋等前辈和友人的鼓励下，他并不气馁，笔耕不辍，反复锻炼，最终四次获得中国钱币学会优秀学术成果最高奖——金泉奖，实现了自己在学术领域的飞跃。

之后，吴筹中又开始从货币史角度对纸币进行探讨和研究。比如，北宋“千斯仓”版和南宋“行在会子库”版都发现于上世纪的三十年代，很长时间以来，人们对这两块钞版的性质和真伪等问题存在着不同的认识，特别是在20世纪80年代，有关的讨论更是热烈。吴先后发表《中国货币文化宝库中的两颗明珠——两宋钞版新探》《再论中国货币文化中的两个明珠》《再说两个明珠》等文章，从钞版名称、面值、图案和文字辨析入手，提出传世的北宋“千斯仓”版和南宋“行在会子库”版不仅是真品，而且，北宋“千斯仓”版还是当时发行的小钞的钞版。这个见解在学术界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和重视。

留下丰厚的纸币文化遗存

吴筹中生活简朴，省吃俭用，稍有积蓄，即用于收藏，真可谓积万金藏纸币，拥有18000余张古今纸币，被誉为“中国纸币收藏第一人”。1979年9月26日，吴筹中在自己的藏品中精心挑选了5216张中国古代和近现代纸币珍品捐赠给上海博物馆，实现了他人生的一次大跨越，为后人留下了丰厚的中国纸币文化遗存。

《中国历代货币大系》是上海市钱币学会组织编撰的一套大型历史货币丛书，从1985年起吴筹中就担任《中国历代货币大系》编委会委员，亲自主持清纸币、新民主主义时期人民货币、民国时期国家银行地方银行纸币、民国时期商业银行纸币等卷的编纂工作。他秉着一贯的认真精神，为这部卷帙浩繁的“大部头”花费了很多心血。可惜，他并没有看到这几本书的全部出版。2004年5月，《中国历代货币大系·民国商业银行纸币》正式出版，此时距吴筹中去世已有百日了。

□卢先荣 程堂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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