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车的记忆

□桑聚宗

作者筒介:桑聚宗,1956年生于秦安县莲花镇桑川村,从事业余新闻报道40年,稿件散见于全国各报刊,曾出版散文集,秦安县作家协会会员。

我生于1956年,在西北黄土高原偏僻的农村长大。儿时我就对汽车情有独钟,坐汽车成为我那时的梦想。

幼年时,我所居住的村庄真的没有像样的道路,通向集镇唯一的一条路是坑坑洼洼的泥土路,路两边是庄稼地。赶集晚归时常有野狼、狐狸、兔子出没,真的挺吓人。每逢雨季,不论是独轮车、架子车、马车,还是行人,常被陷于泥淖之中,着实令人苦不堪言。由于交通不便,很少见到汽车,偶尔见到,我就和同伴好奇地跟在后面追着看,舒心地闻着汽车排出的汽油味。汽车驶过,烟雾迷漫,尘土飞扬,我们追着汽车跑,不一会儿,头上、脸上、身上都是尘土,竟成了土人了。回家没少挨家人的训斥,但我们乐此不疲,只要听到汽车的喇叭声,我定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家门,一饱眼福。即使不追着汽车跑,我也要目送汽车远去,直到转弯不见,心里幻想着坐汽车的美妙感受。

我第一次坐的车是二八型拖拉机。当时大哥在兰州工作,我缠着妈妈要跟大哥去省城看望在部队的三哥,大哥很不情愿地帮我实现了愿望。当时坐汽车买票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到秦安县城只有一辆班车,票价是一元一毛钱,但买不上票。好在村里有一位在乡农机站工作的拖拉机手,他要开拖拉机去县城,我们就搭了顺风车。坐在二八型拖拉机上,甭提多神气了。到了县城,我们换乘去省城的班车,我的梦想终于变成了现实。

到了省城,大哥用一毛钱买了和我去市郊的公交车票,我们乘车到了三哥所在的部队。这一回到省城,我来来回回坐了四五趟汽车。回家之后在同伴中炫耀了好长一段时间,神气得不得了,以至后来成为同伴取笑的口实。

第二次坐汽车,是我高中毕业后的一个暑假,亲房家有在新疆工作的侄子,心想不念书了,干脆去新疆搞副业。于是就跟着我那侄子去口外,我们坐的是标淮的班车。但一路上道路都是沙土路,凹凸不平,虽然坐在车里很颠簸,但还是感到很幸福。班车比拖拉机快多了,只见道路两旁的树木快速的后退,感觉很神奇。而当我从车窗探出头观望时,只见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像是一条沙龙在车后翻滚。

第三次坐汽车是改革开放后,我因特别爱读书看报,时不时有新闻稿件见诸于报纸书刊。一次,《半月谈》编辑部邀请我参加一个活动。在家门口我坐上依维柯,望着远去的村庄,心情无比自豪,我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能去北京了。城里的道路和农村真是天壤之别,所到之处尽是柏油马路,洁净、平坦、宽敞、笔直,各种车辆在路上有序穿梭,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街景更是美不胜收,既悦目又赏心。

而我的视线总是离不开过往的车辆。到了北京,我乘坐的是无轨电车,正赶上高峰期,坐车的人特别多,整个车厢挤得水泄不通,人靠人人挤人,单手紧拽车上的吊环,一直到了《半月谈》编辑部。虽站得腰酸脚疼腿抽筋儿,但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坐上北京的公交车,感谢特别自豪,还看到了一路上神州大地日新月异的变化,愉悦的心情无法形容,疲倦倒是次要的了。

最让我难忘的是第一次坐轿车,那是省人民医院在全省征集合理化建议,我的建议得到院领导的肯定,并邀我在省城参加“合理化建议会议”。到了省城,院领导特派单位轿车接站,那天坐的是红旗牌轿车,能坐上轿车,我连想都没有想到,轿车在省城宽敞平坦的道路上行驶,已不见过去的泥土路,车驶过不见一点灰尘,人在车里也听不到一点噪音,舒服极了。

再后来,坐车就是自然而然的了,以至老百姓的口头禅是“一步路都不用走”。如今,儿子也有了自己的小轿车,给一家人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便捷。每逢节假日,儿子开车,载着家人外出游玩。每当我乘坐私家车行驶在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上时,总会情不自禁地唱起“我们迈步走在社会主义幸福的大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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