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怎样的姿态走进他的眼球（外七首）

今天我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的空旷里

南来北往的热风，一个站点一个站点

排斥着内心的焦躁

几十个齿轮碾压过的情绪回归原点

火车轰鸣，从白天到黑夜

哪有一刻闲静，疯长的庄稼想起村头

瞭望的石磨，岁月定格在几十年前

昏黄的灯光，定睛远望的枯萎的身躯

这个时候我独坐，没有弹琴长啸的沸点

只好透过蓝天想起曾经有个时间

我在别人的注目中逐渐消逝如今我该以怎样的姿态走进他的眼球

夜色

只有完全浸入夜色，趟过山风的额头

像睿智的佛，拈花指，预示苍穹晴空万里

我想象夜晚的轴心，不知疲劳和过往车辆打着照面，水波不兴在这里正好

一束光穿透黑的铠甲，树叶也黑着脸

大腹便便的甲壳虫，站在半山腰唱一声花儿

乌黑的夜色瞬间就透亮起来河堤边，有人甩开膀子把浊气抛向大地

四面青山，这天空的围墙风吹到这里，黑聚集到这里向俯视人间的眼睛招招手算是和前世今生打过招呼皎洁的月亮，在天上垂下明媚的须发

远望河滩

多少风吹过河谷就有多少思念带回来

远望河滩，一株倒地的树

曾经仰面朝天

像混水摸鱼这样的词

颤动一点

心就刺痛一下

洪水泛滥，土黄色的遗言

闪着微光，听上去像是睡梦中惊惧的呢喃

一扇柴扉初开，一张老脸

历劫归来，长着皱纹的老房子咯吱咯吱地响，风在天堂扯起长幡

像母亲离开尘世后第一次回来看一眼十四年未见的人和房子泪就流下来了

寻找

拨开风，一片月光

静悄悄挂在天上

眨一下眼睛

山川草木，有灵有肉的事物

都活了过来

就是这一瞬间的眨动像神情沉重了一下又猛然苏醒心里跟着打了一个冷颤

停电

晚自习还有一个半小时才下，电突然停了

教室里炸开了锅，像一群圈养的鸟雀

大白天装进黑笼子，叽叽喳

喳的声音

旷野哭泣，轻轻一摁

水做的温柔就在黑夜里围成一片

怎么就停电了呢，电力局的通知里没有说

张贴在醒目位置的海报，小的容不下两千师生

就像隔夜的茶渍，撇在土旮瘩里黄盈盈的一片茶叶舒展开来看人间冷暖，风可劲地吹

我们学会了关键时刻

在紧要部位排兵布阵

登高一呼

旗帜猎猎，敞开衣领的傻子狗蛋

在墙角泄漏的阳光里

翻一本小学一年级的语文课本

我们的泪在闪闪发光

回家遇雨

雨来的时候，寂静的院落只有绿草拔节的声音

淅淅沥沥落下来，晾晒被褥的临时支架

像蹩脚的拐杖，支起一片天地雨来了，碎了一地，像鸟鸣这些鸟鸣，像破碎的琴弦

或者是落难的花骨朵，风一吹，簌簌抖落的疼多么刺眼

这个时候我在酣睡，土炕，烟熏火燎过的味道

让我沉浸在逝去的岁月里，像流浪的猫儿草

每一次旋转或者升腾，都有风刀子拨转翻动

走路的人，放牧羊群的人，登高一呼

南山的坡面就被打开，脱落的根须

看着远处飞翔，仿佛是自己的盛宴

一个响雷，我从梦中醒来，雨滴已在被褥上开花

川芎结籽了，含情默默的小眼睛绿色的外衣在秋雨里若隐若现像世代的土著，把一条路走到黑而我就在灵光一闪的刹那看到父亲，看护儿子一样目光里有盈盈的水渍

张掖高台

风吹过来，张掖湿地公园湿漉漉的湖面

用一束鳞光，扯出一条黑河

黑河，从沙漠深处走里的流浪儿每一次闪光，眨巴一下眼睛

夜晚就亮了，黑黝黝的亮在心里

祁连山的风水惺忪迷离

高台县，一场酣睡唤起柔情似水我脚下的黄沙是干枯的山风流出的泪

河边柳

摇摇晃晃的垂柳

像城市插在河岸的狗尾巴草风一吹，就有了舞台范

拂过脸颊，来来往往的人都会驻足观望

或者拈一片叶子

放在嘴边，吹奏流行的歌

这个时候，整个城的门面也摇曳起来

柳啊，这些山中的孤独者

进了城，装点一下

也有曼妙的身姿

城市的色彩越发浓艳

像进城务工的人

多年不见，找不到乡音

□吕敏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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