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问西东只问内心

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艰难，每一代人都会觉得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但你有没有想过，历史滚滚向前，生活奔腾不息，黄金时代也有深渊般的沉沦，蛮荒岁月也有精神的光辉。一部好的电影会以出色的影像语言诉说：个体在生活的洪荒中是如何孱弱或者壮阔。眼下正在热映的《无问西东》，以4个年代的4个青春故事告诉我们，如果把生活叫做洪荒，那么支撑我们站立洪荒的，唯有我们自己的内心。

观影指数：★★★★故事个人如何克服时代

影片中4个年代的故事是交叉进行的，反复交叉而能不乱，而能荡气回肠，在于对故事发生的时代情绪的敏锐把捉，在于影片背后强大的情感和价值观传递。第一个故事聚焦当下，跨国广告公司的高管张果果（张震饰），职场精英，回家吃饺子，妈妈很伤心：买了最好的肉，结果人家掺了这么多肥肉，都在他们家买了三四年了，现在人怎么能这样？所有的细节和画面都没有被浪费，它们和张果果尔虞我诈的职场状态交织起来，呈现了当代人喧闹、局促、缺乏信任的处境。在别人告诉你做好事容易被赖上、职场就是该踩着别人往上爬时，张果果内心紧锁，用高冷掩盖彷徨。直到父亲跟他说了一个生与死的故事，直到父亲说看你最近怎么不开心，张果果才决定真正面向自己的内心，决定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决定从心出发去全力帮助那个困难的四胞胎家庭。

第二个故事发生在上世纪60年代，残酷的时代，青春的王敏佳（章子怡饰）在批斗会上被打得血肉模糊，此前她的烦恼是在两个恋爱对象中选择一个，此后她的艰难变成生存还是死亡。这个故事容纳了爱和背叛，容纳了在墨一般漆黑的夜晚燃起一丝烛火，在恶的深厚土壤里开出一朵花来的可贵。当已经被毁容的王敏佳收到陈鹏（黄晓明）寄来的雪花膏，一个抹雪花膏的背影镜头，足以感动人心。

第三个故事发生在昆明时期的西南联大，大家子弟沈光耀（王力宏饰）样样出色，母亲听说他想当兵赶来阻止，飞奔捉蛇的沈光耀提着蛇袋子跪倒在母亲跟前，母亲说的理由是：不想让你还没享受到人生的喜悦就丢了性命。而最终，家国激荡，沈光耀还是开上了飞机，冲向了敌舰。

第四个故事篇幅最短，却依然有安静中的千钧之力，是20年代梅贻琦当校长的清华，吴岭澜（陈楚生饰）文科全优却读了理科，置身于“忙碌的麻木”中。梅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说的是：“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做什么，和谁在一起。有一种从心灵深处满溢出来的，不懊悔，也不羞耻的平和与喜悦。”当吴岭澜看到泰戈尔演讲时，站在旁边的那些最优秀的人，他们都如此笃定，他也真正理解了梅老师的话。语言电影本身的浓缩与延伸

陈鹏抱着王敏佳说：

“我就是那个给你托底的人，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掉的时候把我推开。”沈光耀重复飞行教练的话说：“这个时代缺的不是完美的人，缺的是从自己心底里给出的，真心、正义、无畏和同情。”

《无问西东》之所以能将“人在时代中的内心选择”高度浓缩并感动人心，是因为它并未忘记时代的复杂残酷和内心的挣扎。影片在“主题”之外，其实有着极为丰富的信息量。以王敏佳和陈鹏的故事来说，王敏佳老师那段无爱的婚姻同样惊心动魄，而从荒漠归来的科学家陈鹏，因为受到核辐射，已经开始不断掉头发，当他回到那个与世无争的小村子时，整个村子都已经空了，贴满了标语和大字报。就是这个小村子，留存下来是多么不容易啊，如果没有沈光耀他们当年投掷食物，包括陈鹏在内的那么多孤儿都会饿死。换句话说，如果你的那朵在恶的深厚土壤开出来的小花注定要被吞噬，你还愿不愿意开

放，“如果提前了解了你所要面对

的人生，你是否还会有勇气前

来？”影片因而显出了对生存的终

极意义的追问。

从电影语言而言，《无问西东》显然也是相当出色的，不说4个故事游刃有余的穿插，不说音效和画面和时代氛围的高度契合，很多看似“闲笔”的镜头也成为电影的有机组成，比如孤儿们听到飞机的声音欢呼着跑过村中街道，墙上晃过一尊面目凶猛的小兽雕，这小兽雕同样晃过陈鹏归来时的街头。而暴雨如注铁皮屋中的课堂难以为继时，老先生写下“静坐听雨”4个字，窗外是在雨中跑步的青年，这样的镜头又是多么震撼人心。这密集暴烈的雨声，又是多么恰当地传递了战争年代的氛围。所以，如果硬要比较，窃以为至少在电影语言上，《芳华》更接近于电视剧，而《无问西东》已然纯熟。这是导演的功力，导演的气场足够大，黄晓明也会演戏了，陈楚生也有了民国范儿，王力宏的青春勃发更加生机勃勃。

不知道为什么网络上会有“恶意刷低分”和“恶意刷高分”的争论，难道我们内心的黑暗真的已经太浓，难道包裹我们内心的铠甲真的已经太厚，厚到我们无法敞开心怀，纯粹地去感受别人的爱与哀伤，并让这爱与哀伤，来抚慰我们身不由己的慌张？（记者钱欢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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