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问西东》管窥西南联大

当沈光耀从嘴里淡淡吐出：“妈，对不起”几个字后，电影院里的人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酸楚，悲恸的表情溢于每个人的脸庞。大家感动的不仅仅是沈光耀的英勇，亦由衷敬佩于西南联大这一段中国大学史上最辉煌的求真随心的时期。

———题记

电影《无问西东》全篇有四个故事，而我，则独爱第二个故事。

沈光耀（王力宏饰）本是粤地富家世子， 为了求学而北上清华。求学之际，在看遍了炮火下哀鸿遍野的祖国后，不顾家人劝阻，愤然投笔从戎，报考了空军学校，成为了那时非常稀有的战斗机飞行员。再后来，在执行一次飞行任务的时候遇上敌机，由于中弹机身已经失控， 而敌方的炮火还在继续肆虐，沈光耀毅然驾驶飞机撞向敌舰，壮烈牺牲。

沈光耀，一位出自西南联大的学生，让人记忆特深，而西南联大又是什么样的大学呢？

斑驳的墙根里遮不住的是教授之间碰撞出的学术火花，颓败的茅屋内掩不了的是学生们捧卷朗读时的余音绕梁。

抗日战争开始后，清华、北大、南开三校决定联合西迁，组成联合大学。

到了1938年4月，南迁至昆明的三校正式成立“西南联合大学”，“传说中的大学”的传奇之路，就此开启。

西南联大的教学环境极其艰苦。 上有敌机不停地在天空掠过，下有破旧的交通和屋舍。学子食不果腹。 教授也跟学生一样吃不饱饭———当年金岳霖、朱自清等人组成种菜小组，推举植物学家李继侗当种菜组组长，生物系讲师沈同当“种菜助理”，所有教授全程参与浇水施肥，蔬菜丰收，大家方得改善生活。

除此之外， 住宿条件也非常差。学生宿舍是茅草屋顶，昆明全年多雨， 一到下雨天屋顶即漏水，住在上铺的同学把脸盆、 水桶、饭盒都拿来接雨。教室的条件稍好一些，用铁皮作屋顶，但暴雨打在屋顶上声如急鼓，老师讲课的声音根本听不到。

即便是如此，也依然遮盖不了西南联大那段群星闪耀的岁月。那时联大的学术就像星星之火一样，乘着云贵高原的大风开始燎原。正是凭借着这一批当代中国最优秀的学者们，对联大的学生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梅贻琦曾说：“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

当时学校里的老师不问出身，只讲学问。短短的八年时间里这所学校就汇聚并培养出了一大批优秀的学者。

从一则趣事可见一斑，当时中文系的闻一多于古文字颇有造诣，为了补贴家用，便在教学之余给人刻章卖钱。 他不好意思自己写广告，就由其他教授操刀：“浠水闻一多教授，文坛先进，经学名家，辨文字于毫芒，几人知己；谈风雅之原始， 海内推崇……爰缀短言为引，公定薄润于后。” 这是中国历史上一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广告，它的落款署着梅贻琦、蒋梦麟、冯友兰、唐兰、朱自清、沈从文等十二位先生的名字。

先生们不仅以自己超然于世的学术向学生们传经授道、更难得的是他们在风雨中的孜孜不倦，他们在困苦条件下的笔耕不辍。

朱自清患有严重胃病，在昆明因为饥一顿饱一顿更加严重，有一次得了痢疾，还坚持连夜批改学生作文，妻子劝他休息，他说“我答应明天给学生的。”书桌边放着马桶，整整改了一夜作文， 拉了30多次，第二天人都脱了相，脸也没洗就去上课了。

潘光旦右腿膝盖以下截肢，行动不便，他住在郊区，要请人抬他到学校上课，从不迟到。力学教授周培源住处离联大20余里，没有公路无法坐车， 他只好买了一匹马，每天早上骑马先送两个女儿上学，再骑到联大。可以说是彼时联大独特的一道风景线。

我们为什么追忆西南联大？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里，他们坚韧不拔，初心不改，牺牲为国。他们走在中国教育的最前沿，身体力行地告诉我们，中国终将有一天会站起来，会昂首挺胸。我们不会仅仅因为西南联大里面的群贤毕至、大师辈出而青眼相加。联大仿若照亮黎明的灯塔，为国家输送了一大批优秀卓绝的人才。

我们敬佩的自然是他们的学问以及他们用真心来做学问的态度。 联大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越是基础的课越是资历高的教授来上课。 正是这一处处的细节，让联大的学术做到了百花齐放、屹立在了近百年教育史上的巅峰。

我们怀念联大更多是对知识的敬畏，对大师的敬仰，对自我追求的肯定。 历史的长河滔滔不绝，后浪总是会急涌而上，今天的学术发展早已超出当年的水平，我们需要做的是继承他们的求真的精神与踏实的初心。◎何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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