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尽之处，搭一座桥

□ 廖天元（嘉陵）

看完电影《无名之辈》出来，已是深夜11点左右。万家灯火渐次熄灭，璀璨的路灯彩灯显得格外明亮。归家，汽车的灯照亮前方的路， 渐渐穿透冬日升起的白雾。

我的家就在不远的地方，“眼镜”和“李大头”的家又在哪里？马佳琪的归宿又在何处？还有马先勇，他能实现他的协警梦，过上有尊严的生活吗？

我原以为这是一部喜剧题材的电影。观影之中我的确笑了，从农村到城市打拼的“眼镜”和“李大头”，想做个大买卖，带着头盔，搞了一支枪，去抢了银行旁边的一个手机店， 不料带回一堆模型手机，被电视新闻报道成“憨匪”，被网友制作成搞笑抖音。 因车祸重度残疾只能坐在轮椅上的马佳琪看着这对翻窗而入，躲避追查、恼羞成怒的“瓜皮”，也禁不住露出久违的笑容。

“眼镜”和“李大头”笑不出来，他们的内心充满不甘和强烈的羞耻感。“眼镜”一身奇装异服，一心想当大哥，做大事，吹牛皮，可现实是残酷的，文化不高只能看注音《水浒》的他，到城市多年，还是单身。“李大头”深爱肇红霞，梦想拥有十万元，六万用来修房，三万用来装修，一万给霞儿买棒棒糖，哪怕他明明知道霞儿以真真之名在“出台”做小姐，娶霞儿为妻依然还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事。

看到一大堆模型手机，“眼镜”和“李大头”内心深深涌出被“玩弄”后的不甘，“眼镜”的眼冒着怒火，他要去把戏弄他的电视台撞跨，去找手机店的老板报仇……

慢慢地，我笑不出来，沉重在一点点加深。这两个劫匪，躲避在马佳琪家中，善良被激发出来。 他们原本思想单纯， 目的简单，想过一种有尊严的生活，不被人嘲讽和捉弄。可是，多年过去，他们找不到通往尊严的桥和路。

他们问马佳琪，为什么路的尽头是桥？

马佳琪说，桥也是路。路到尽头了，就是桥。

“眼镜”说，“下面”也有桥，走过奈何桥，人生就翻篇了。

人的一生，翻篇哪会那么轻松。曾经那么优秀美丽的马佳琪， 因哥哥马先勇酒后驾车，出车祸失去双腿。她的人生命运彻底改变，躲在孤寂的小屋从此与轮椅相伴，生活无法自理，更不说过得尊严。她的内心该有多么浓的恨， 充满多么深深的绝望，可是，她除了有一个能动的大脑，连自杀都是一种奢望。

她企图激怒“眼镜”开枪，祈求“眼镜”把她从楼上推下去，抑或打开煤气……“眼镜”有些不忍，文化的缺失和性格的粗糙差点让他再次酿出大祸，“李大头” 在雨中踹了“眼镜”一脚，怒吼，我没有杀人犯的兄弟！

第二天，马佳琪悠悠从梦中醒来，她看到一幅画，一个男孩拉着衣裙飘飘的姑娘，飞奔在桥上，上面歪歪斜斜一行字，我想和你一起飞翔……

马佳琪泪流满面。 即使她因车祸黑暗了天空，“眼镜”的到来，也重新让她有一瞬间的明亮。

人都有梦想，小人物肯定也有希望。未必要干成什么大事，渴望尊严，应该是最大的期望。可是，从古至今，有谁能感知小人物在现实生活中的无奈和绝望！ 看《红楼梦》中的赵姨娘，在被侮辱后心态扭曲得也不成模样。

电影中呈现的角色，都是小人物，他们的经历让人怜悯和心酸，让人悲痛和无奈，从是非价值的观点来看都不坏。 为了理想的生活，只是选择了一条匪夷所思的道路。

每个人的一生都有一个故事脚本，他人的故事， 可能也是我们自己的缩影和映射，我们只是未曾感知。作家钟二毛写过一篇小说，叫《小镇青年》，他在引子中说，如今小镇变化多，无论是村庄、房屋、稻田、河水、还是人。我问大家一个问题：你真的了解故乡吗，你真的了解小镇上、县城里的人的生活吗，尤其是年轻人？

《无名之辈》给我们了一个回应，虽然，它没有给我们一个清晰直白的答案。

此时，天将破晓。天亮之后，默默无闻的我们都将踏上生活的征途。 祝福所有努力而有梦想的人们， 找到一条正确而理想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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