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天》:短章里的温柔力量

□王文珏

【关键词】金砖五国五位女导演联合拍摄金砖国家电影节展映

湍流的时光里,女性的存在模式随着历史变迁有过多次转型。相对来说,男性的社会角色、家庭角色比较稳定,而女性身份的转变,是意识形态进步,也是世界文明与家国文化相互渗透的结果。

“变”,则容易出故事。由金砖五国五位女性导演联合拍摄的《半边天》,取样南非、巴西、印度、中国、俄罗斯五篇短小精炼的人生,把发展中国家新一代女性对自我价值、社会认同的新追寻,带到世界的眼前。

南非,《性别疑云》。皮划艇运动员恩特那一骑绝尘,但质疑声不断从老牌冠军国家涌来——得作更多检测,看她的身材做派!恩特那拒绝服用能让她更加女性化的药物,却遭禁赛威胁。她把自己塞进假发和短裙里,穿戴成自己不喜欢的样子。这是一场“你能多大程度女性化”的斗争,人类对女性的定义早已定格。即使检测显示生理女性,你还要做到心理女性,才能经受满世界的质疑。

巴西,《归乡》。故乡老了,一片荒芜,只有羸弱的老人还在这片土地上。她在外打工多年,离家时被母亲戳着脊梁骨骂。母亲快死了,需要回去见最后一面。那些最伤人的话总出自最亲的人,是原谅还是留下告别的咒语?一路上心中翻滚不定。只有真正见到白发母亲的一瞬间,她揽住她,一通百通,热泪奔涌。

印度,《妈妈的假期》。清晨从高压锅四溢的蒸汽开始,心情也是憋住的高压——带孩子伺候老人,事事随叫随到,一大家人怎么有那么多干不完的活计……日子快把人磨碎了,她有点绝望,又听见丈夫说,男人养家累啊,哪像这帮女人,在家闲着。她决意去度假一个月,家里出现的巨大空白,忽然显现出她的价值,她应得的尊重。

中国,《饺子》。身为院士的妻子,她一直活得紧张,一辈子怕被完美主义者挑剔嫌弃。丈夫去世后,她和一个厨子谈起了黄昏恋,女儿激烈反对。一碗一碗的饺子,散发着生活的热气,她向往,又却步。直到女儿发觉自己在丛林都市的竞争中活得也很累,忽然理解了母亲的“紧张”。

俄罗斯,《线上爱情》。村里的老姑娘恋爱了,和网上一个刑期中的青年。村里人指指点点地笑话,她不理。他刑满释放要来求婚,她为自己准备新衣衫。等意中人“下”了船,蒙了——他截肢了。再次成了全村笑话,她哭了三天。那人却一直不走,就那么静静坐着,狂风暴雨也不动。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冲出门去把他背回家。

五个女性故事,有一处相通的脉搏——你怎样看待自己和这个世界如何定义你之间,存在着不小的距离。怎么处理?怎样理解?究竟按哪个规则去活?

不管是竞技场如何审视一个异军突起者,还是老村如何看待它的女儿,或者家族如何对待一个妻子,女儿如何设定自己的母亲,传统如何嘲笑一个女人的爱情,所有的矛盾里都有一个“外壳”。这个壳是固有秩序形成的力量,它对一切都配置好了“你应该如何如何”。顺从,就不会有故事,反抗,则必然产生痛苦。而影片中所有女性,都需要从自我的内部,去奋力打开这个壳,活出自己的向往。

五个故事看似形态各异,却在不同角度,带人们反复阅读新女性的自我追寻。在不同民族、年龄、境遇的角色差异中,渗着相似的微笑与泪水,故事核心的精神活泼跳动,不离中轴。这种短章式的链接,有独特的结构性魅力。没有“大故事”的高度饱和,只推送绵长细语,蕴含着温柔之力。五位女性导演,用各国独特的文化背景与镜头语言,把故事讲得自我又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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