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见山,我说的时候可能会剧透。对剧透特别在意的观众请慎重靠近。
看电影《八佰》我的眼眶湿了两处。陈树生身捆手榴弹进行自杀式狙击让人泪奔。暂且不讨论第88师第524团第1营士兵为什么不把集束手榴弹直接扔下去的军事技术问题,单说这种自我牺牲精神,没有人不会为之心动,再加上之后一波一波充满激情的自杀式狙击,连坚硬的铁块子都受不了这种情感的强力冲击,更何况铁打的肉身汉子?暂且不讨论这是还原的历史事实还是管虎的升华创造,在场观众的情感峰值肯定爆表,因为我们彼此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凭什么牺牲的是21岁的陈树生?他的血书“舍生取义儿所愿也”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思想境界?
还有就是小兵七月之死。七月临窗听到白马的嘶鸣声,探头看到白马还活着,侧身对小湖北欣慰地一笑。就在这一喜悦的时刻,一颗子弹击中了七月的右侧脸。所有人,瞬间由喜转悲,情绪落差之大犹如黄果树瀑布。暂且不论枪弹反应的制作技术问题,单说这一情节对观众的情感压迫之强烈。也许它的细节是编剧虚构的,但它反映出来的死亡偶然性和死亡震撼性却是真实的。也许死亡天生就具有反战基因,再加上七月的娃娃脸就更加让人否定那些制造战争的人。从情感来说,谁能承受少年的牺牲?没有人。因为少年的死更加让人痛苦于生命的宝贵。再加上此时此刻追忆之前七月对小湖北说“我死了你替我”时的自然语气,情感炸弹一触即发。小湖北后来的蜕变或许与此有关,他可能就是七月命运的一个延续。
看第一遍时,影城毅然决然吞掉纪录片素材之前的画面。并不要紧,不影响观影大局。画面,音效,满眼满脑除了战场和死亡的紧张与恐惧,其他全都在混乱之中,一个人出现又莫名其妙消失了;一个人本来是这样的,后来又变成那样了。信息量汹涌而至,一时半会儿根本消化不下来。管虎想得多,装的东西也多。这不是他的错。他没错。观众一时半会儿没弄明白也不是错。看完电影再去探寻历史之幽微也可能是电影的另一重意义。看第二遍时,混乱感逐渐减弱,对群体叙述多了几分理解,不少人物也重新获得了理解的机会。我愿意在原来的分数上再给管虎加一分。当然新的困惑和费解也在增加。
如果单纯谈论喜欢与否,我可能更倾向于第一天和第二天。
第一天的关门打狗战斗,描述方式如同荷马史诗描绘海伦之美,并没有直接呈现战斗本身,而是让观众间接地从门外的战斗音效和躲避在它室之中的散兵的表情来感受战斗的惨烈。真是用了心思的。第二天的三小时战斗其实是提前到来的电影高潮,它把观战市民的爱国热情全都激发出来了。关于观战市民前后细节表现之差异,我倒不觉得此时就是一次落后分子的转变机会,而是由衷觉得人始终都是一样的人,只不过因为环境不同而表现不同,因为在八百壮士撕心裂肺的呐喊声中装睡是格外需要道德勇气的。
看与被看是位置决定的。如果你在苏州河南岸会怎么选择?如果你在四行仓库又会怎么选择?突然想起看《泰坦尼克号》时的换位选择,我当时选择甲板上拉琴的人。换到《八佰》的情境之中又会如何?如果我在苏州河南岸,我会选择送旗的杨惠敏还是送电话线的刀子或者三个偷赴仓库的中学生?是默默注视的商贩还是擂鼓的京剧班主或者在阳台上观望/捐金/射击的大学教授?如果我在四行仓库,我会选择牺牲自己的陈树生还是一心求生的老算盘?还是小湖北、端午、羊拐和老铁这些524团之外的散兵?那么又该如何看待申报记者方兴文呢?他的复杂性可能与他的职业并无关联。南岸天堂的灯红酒绿,北岸地狱的昏黑压抑,又是谁的选择呢?面对消失的历史,我们的思考范围不可能仅仅是电影。
在电影中,人物塑造相对完整的比较少,大多是标签化的或者符号化的。有时显得古怪和费解。也无可厚非。战争抹平了人的个性,活人瞬间就会变成死人。这些常识都是具有一定说服力的理由。也许讨论怎么死才是有价值的。司马迁的泰山鸿毛论非常有影响,观众似乎也该想想这个问题。当然纯粹的自然主义描写也不坏,至少让我们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老算盘值得理解,虽然在电影里只有一个他这样的人,而实际数量应该不止这些。我认同的牺牲就是为了更多人的生存,如同电影《1917》中的送信士兵选择离开法国妇女。对于作为个体的老算盘,也许事后反省更有价值。端午最终还是流着泪放过了老算盘,真是难为了演员张译的艰难演绎,也难为了演员欧豪扮演的端午。
《八佰》毕竟不是文献纪录片,它只是管虎的个人思考与个人表达,他是想面面俱到的,从宏观到微观,能不能做到,做得合不合适,需要另外来说。而我们对电影的看与读,就如同在苏州河南岸观看四行仓库的每一个人一样,他们其实并不是什么配角或者群演,而是自己人生的唯一主角,死掉了就不可能再活过来。所以如何把自己的想法完整而清晰地表达出来,才是需要认真讨论的点。
新闻推荐
原创深焦DeepFocus深焦DeepFocus瑞典大师伯格曼于当今世界的意义和这个他所改变的世界原文:OlivierAssayas法译英:Nichol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