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流浪地球》爆红已经两年。 中国科幻将开辟新的想象空间。
本报记者覃江宜
完成了预定的探月任务,“嫦娥五号”回家了。
在“嫦娥五号”展开旅程的几乎同一时间,《流浪地球》开启了第二轮的公映(加长版)。人们曾经以为2019年初上映的《流浪地球》是一个开始,但两年时间转眼即逝,眼看中国航天事业一日千里,中国科幻电影仍然只有一个硬核的票房冠军,一骑绝尘的《流浪地球》之后,是《太空堡垒》留下的巨大阴影与一地鸡毛,下一个里程碑难觅踪迹。
也许,《流浪地球》仍是一个异数,爆红也是一场意外,中国科幻文学及科幻电影并不能一蹴而就。但随着中国科技的飞跃,人们依然可以更多地仰望星空,见证“嫦娥”上天落地、“天问”穿越星际,同时期待中国科幻影视能够再创新高,带人们走进一个异彩纷呈的新世界。
A科幻世界里的2020
在科幻世界中,2020是极其特别的一年。
赛博朋克的开山之作《银翼杀手》,故事背景就发生在2020年。在1982年的导演雷德利·斯科特看来,2020年的人类应该掌握了星际旅行的科技,外星移民计划属于社会民生新闻;阿诺·斯瓦辛格的《终结者》也发生2020年前后,詹姆斯·卡梅隆写于1984年的剧本里,未来世界已由人工智能统治,人类几乎要被机器人赶尽杀绝。
据统计,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至少有超过50部科幻电影将故事设定在2020年,可能在当时人们的眼中,2020代表“遥不可及”与“不可思议”,无论发生多么光怪陆离的事情都不稀奇。
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月球,也一直是科幻世界里最受欢迎的题材之一。
1902年,还在日本留学的青年鲁迅翻译了一部科幻小说,讲述了人类使用机械动力(大炮)把宇航员发射到月球表面的故事,这便是科幻大师儒勒·凡尔纳的《从地球到月球》;2009年,在大热科幻影片《月球》中,克隆人已经常驻月球背面,代替人类进行持续不断的能源开采。两部电影都是现实的倒影:19世纪初,电气时代刚刚拉开帷幕,大炮是当时先进的科技成果;20世纪初,人类基因图谱的初步分析面世,基因技术开始试探人类伦理的边界。
当“2020”碰上“月球”,人类发现自己的科技进程其实大大落后于前人想象,那些天马行空的念头,多数还是异想天开,只有部分成为了现实。比如《月球》上映十年后,人类的探测器终于第一次登陆了月球背面,而且是由中国人完成了这项壮举。
在这个悲喜交集的特殊年份里,中国科技行走在时代前沿,不断深入未知之境,那么中国科幻电影呢?
B跟不上脚步的中国科幻影视
很遗憾,中国电影人还远远跟不上航天人的脚步。
2019年的春节档毫无疑问属于《流浪地球》,凭借扎实的剧本改编和国内一流的视觉效果,这部硬科幻电影以46.5亿元票房一步登天,不少媒体甚至提出了“中国科幻元年”的概念。
然而将近两年来,再没有类似的成功案例了。正儿八经的国产科幻电影少之又少,《疯狂的外星人》《被光抓走的人》等接连上映且各有口碑,但它们只是假借科幻口吻来讲传统故事,是非常状态下的插科打诨和另有所指,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科幻电影”;被吹捧成《流浪地球》接棒者的《上海堡垒》,虽然包装是科幻的,内涵却是言情的,气质是分裂的,逻辑漏洞和槽点出现的密集程度已经超出常规,最终不仅投资人血本无归,豆瓣评分也一路下跌至2.9。科幻无辜地躺了枪。
小说《三体》和电影《流浪地球》的成功,在中国科幻文学和电影史上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可现实瓶颈也确实摆在面前:刘慈欣的科幻巨制《三体》先后吸引了B站、腾讯影业和Netflix的注意,计划将其改编成动画和剧集。同样受到追捧的还有雨果奖小说《北京折叠》。但几个金字招牌的背后空空如也,中国科幻电影并没有一个形成规模的矩阵,源源不断地提供看点和新意。
与此同时,克里斯托弗·诺兰继续剑走偏锋,拍出了反映时光逆流的《信条》;拍出《普罗米修斯》的雷德利·斯科特,又拍了移民未知星球的《异星灾变》;《曼达洛人》拓展了科幻电影《星球大战》的边界,《上载新生》创新地探讨了人类意识能否永存的经典话题。
与之相比,除了拥有几部获得国际影响力的小说(剧本),中国影视的科幻题材依然乏善可陈,好消息都在网络新闻里,2020年甚至没有一部科幻电影在大屏幕上映,这让喊出“科幻电影元年”的影评人们,未免有些底气不足。
C地球为什么还在“流浪”
如果将科幻电影看成突破大气层的“火箭”,科幻文学就是助推器里的“燃料”,是一个个想象合理、理论扎实的故事,让观众得以抽离现实生活,跳脱出自我的局限,看到遥远的未来世纪。在叹息《流浪地球》孤独升空的同时,也要看到当下的科幻作家原本就是小众群体,刘慈欣一马当先,但一根火柴无法点亮整片夜空。
在《三体》2015年拿到法国雨果奖之前,科幻读物是边缘化的,由于经济规模有限,单凭写作不足以支撑生活,最早的科幻写作者基本上都是“票友”,只能利用业余时间创作。
2004年,钱莉芳的《天意》卖出了15万册,这是《三体》之前国内最畅销的科幻小说。刘慈欣早期作品《球状闪电》仅仅卖出惨淡的5万册,《三体》刚刚面世时连单行本也没有,不得不在杂志上连载了大半年。同期,郭敬明的《幻城》全年销量超过80万册,卷入抄袭风波的《梦里花落知多少》销量破百万。
直至《三体》成为现象级作品以后,在国内最大的网文平台起点中文网,现在依然能感受科幻题材的势单力薄:相对于玄幻类(72万作品数)、都市类(37万作品数),科幻类不足16万的篇数只能算“偏门”。一本《三体》、一部《流浪地球》,尚不能立竿见影地改变中国科幻文学的整体生存状态——正是因为土壤贫瘠、IP缺失,让缺乏燃料的科幻电影每每在升空前“失速”。
科幻作品始终是有技术壁垒的,科学素养、逻辑思维、超前想象,比其他文学类型更需要专业积淀,而以往那些熠熠生辉的大作还有坚实的情感内核,例如《1984》对于乌托邦的预言,《2001太空漫游》对人类命运的思考,《三体》关于丛林法则和文明进化的讨论……科幻是通过书写想象,临摹宗教、哲学和文化,给予现实启示和反思的艺术,没有那种基于科学的巧妙设计,没有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就无法写出真正打动人心的作品。
中国科幻电影要实现全面突破,也许首先得解决根基上的先天不足,然后才是制作端的硬件完善和技术升级,建立起一套完整的工业体系。
D嫦娥五号回家,我们继续出发
幸运的是,科幻作品的兴盛总是与大国崛起息息相关,随着国家科技发展,那些实实在在的成就与突破迟早会投射在书本上银幕里,从而打开更大的想象空间。
1970年,中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成功发射,沉寂多年的中国科幻文学迎来了一次猛烈的爆发,《珊瑚岛上的死光》成为第一部刊登在《人民文学》(当时文学界权威刊物)上的科幻小说,也成为了第一本被改编成电影的国产科幻小说,童恩正等新晋作家一跃跻身文学偶像;阿波罗登月成功后在美国引发的科幻热,也孕育了《星球大战》等一批经典科幻电影,最终促生一种全球流行的文化符号;同样的,近几年中国科技实力的提升,特别是航天科技的飞跃,也为《流浪地球》等一批科幻作品拓展了群众基础,并写下了生动的时代注脚。未来的“刘慈欣”,眼下可能正在点击“嫦娥五号返回地球”的相关新闻,一颗科幻的种子在心底发芽。
好的科幻文学会让人拥有观察世界的不同角度,像在高塔上极目远眺,感觉“一切变得不一样了”,就像刘慈欣曾经描述自己在阅读阿瑟·克拉克的《2001:太空漫游》之后的感受,他说:“我读完那本书之后出门仰望夜空,感觉周围的世界都消失了。”
望向星空的同时,科幻永远会脚踏实地,科幻与奇幻(魔幻)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有可能落地成真——中国老一辈科幻作家郑文光在1959年的《畅想曲》里写道:“(未来)中国气象学家已经掌握了控制气候的能力,通过几天的忙碌,让国庆前后的北京天气美妙到不能再美妙;琼州海峡大堤竣工了,从北京开出的火车,只要48个小时就可以抵达莺歌海;气象学家宣告自己消灭了寒潮和台风,海洋工厂可以将海水转化为布匹、粮食、建筑材料和工业原料;高寒荒漠的藏北高原,亩产小麦达到了15万斤……”
今天再次阅读这篇文章,会发现很多当时觉得不切实际的幻想已经实现了:科学家们早就可以通过人工干预的方式,在预定时间里呈现蓝天白云;琼州海峡跨海大桥的建造提上了日程,从北京开往香港的高铁,全程仅需要9个小时——那些基于科学原理的幻想,假以时日总会在某个时刻变现,人工智能、电子支付,全景VR……这些新兴技术在几十年前都是科幻,文学作品里蹦出的前沿理论,将越来越快地被梦想照进现实。
在日新月异的时代里,站在巨人们的肩膀上,人们等待中国科幻开辟一个新的想象世界。嫦娥五号回家了,但很多人正在继续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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