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华》：残酷藏在镜头外 深刻留在故事里

《嘉年华》中被母亲羞辱剪短头发的主角。

《嘉年华》海报很有深意。

24日，一部名为《嘉年华》的小成本电影在院线静悄悄上映，导演文晏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导演，唯一引人注目的履历是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白日焰火》的制片人，而一众主演也大多数是没有名气的年轻演员。这样一部电影，不仅是今年威尼斯电影节唯一入围主竞赛的华语片，还在豆瓣等专业影评网站上拿下了8.5分左右的傲人成绩，基本上预定了年度华语电影十佳的名次。恰好最近几天北京一所幼儿园发生了令人震惊的猥亵儿童事件，这部内容与之相关的电影的上映可谓非常应景。

《嘉年华》的主线说的就是儿童遭受性侵的故事：十多岁的小女孩孟小文与同班同学张欣欣被张父的老领导、也是张欣欣的干爹带出去玩，谁知到了深夜，干爹却趁着醉酒进入到了她们的房间里……

故事虽然由此开始，却并未局限于此，导演通过性侵事件引出了一连串的人物。首先是实施性侵的干爹，一个不知所谓的商会刘会长，这个从始至终从未在电影中露过正脸的人，却用他看不见的权力主导着事件的全过程。而在这样的权力笼罩下，每一个成年人都做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张欣欣的父母，一对出身书香世家的温文尔雅的父母，他们先是愤怒，而后又选择和解。和解的原因除了不想和领导闹翻外，还担心打官司硬杠的话，不仅女儿的名声会受到影响，自己也可能得不到任何好处；孟小文的父母，两地分居，母亲非常无助，只能责怪女儿，有骨气的父亲不愿和解，希望从警方那里得到真相，但警方却也碍于权力和对小孩子的不信任，竟选择利用医生做假证来糊弄公众。

被这样一个复杂环境笼罩着的孟小文，除了像影片中那样躲在杂物间里哭泣、抱着金鱼瓶睡在海滩来逃避外，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除了与被侵害小女孩直接相关的家庭线索外，故事还分出了另一条在宾馆打工身份却不明确的女孩小米。这名已经具备独立意识从故乡逃离的15岁女孩，她喜欢看海滩上的梦露风掀裙雕塑，不忍看到它被小广告贴上身，说明她对纯洁的性已经心生向往，但为了保护自己，她却不得不满身是刺地到处乱撞，律师想问话要先收钱，甚至还想借视频敲诈刘会长。导演花大量笔墨刻画这样一个人物是有用意的，她代表了这个社会中女性成长的另一种可能性：纯真却又冷酷，坚定却又莽撞。

《嘉年华》的故事支线很多，人物关系也很复杂，但导演却能用一种明快、凌厉的剪辑风格，行云流水却又不着痕迹地把好讲的、不好讲的都通过一帧帧快速闪过的画面带了出来。虽然说的是性侵案，但从头到尾都未看见一个吸引眼球的残酷镜头，但每一个观众看完，都会情不自禁在想继续在影厅内停留一会、思考一会。

事实上，如果要夸这样一部深刻反思现实的电影，从故事的深刻性、剪辑的明快度、演员演技的自然化等等，任何一个角度都可以做出长篇大论，但说到底，《嘉年华》能带给中国电影最大的贡献，在于它的如期公映，或者可以说，它的公映价值，要远远超过它的艺术价值。

在西方国家或者我们的临近国韩国，总能出现一批深刻反映社会现实的佳片，与性侵儿童案相关的也是层出不穷，无论是韩国的《熔炉》、《素媛》还是美国的《虐童疑云》及西班牙的《不良教育》。尤其是以2000年至2004年间发生于韩国光州一所聋哑障碍人学校中性暴力事件为蓝本的电影《熔炉》，它的上映，将其所反映出的社会问题呈现到了韩国国家层面上，直接推动了《性暴力犯罪处罚特别法部分修订法律案》（又名“熔炉法”）的颁布，该电影亦被称为“改变韩国国家的影片”。而受各种原因限制，中国电影市场很难出现这样的现实作品，《嘉年华》的如期公映，无疑开了一个好头。

就像片尾小米追着梦露雕像跑的画面一样，电影给我们留下了希望满满的结束语，我们也希望它会真的开辟出华语电影真正百花齐放的创作空间、激发出电影人深度反思现状的创作热情。

记者高磊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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