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影评】最美好的事就是跟着你起舞

□钱欢青

天还不是很热，阳光却颇有些刺眼了。商场里是照例的喧闹。离电影开场还早，我遛达到后门消(时间。就看见一截铁梯外挂在墙上，几个年轻人在下面抽烟，他们开心而爽朗地笑着，聊着天，语调里跳动着为赋新词的热情和潇洒。阳光透过窸窣的树叶照过来，在他们脸上明灭晃动，像波光闪闪的河流。

《米花之味》的故事，发生在中缅边境一个傣族寨子，单亲妈妈叶喃从上海辞职回到寨子，十四岁的女儿喃杭跟着阿公生活在一起。说谎、打架，偷寺庙里的钱去打游戏……叶喃觉得回到老家改变不了什么，但终因割舍不下女儿而放弃重回城市。影片最后，女儿跟着妈妈起舞，时不时望一眼妈妈，满眼的美好和幸福，母女隔阂终于消解。

《米花之味》看得人心熨帖，最重要的原因，是导演没有堕入对“留守儿童”“城乡差别”等概念的符号化想象，而是一头扎进一段生活之流中，并以电影的审美化观照提炼了这段生活之流。换句话说，影片对现实生活的抓取是真实的，对人物心理的体会是真切的。一种置身其中的温情的理解，是导演最为难能可贵的地方，也是影片最终如此美好的决定性因素。比如，留守儿童痴迷手机游戏，说谎打架，作弄老师，影片真实呈现了诸多问题，却没有忘记去贴近他们的内心，去温情地理解而不是一味地批评他们，片中老师对学生如此，叶喃对女儿也是如此。又比如，影片并没有直白地批评面无表情的乡村表演、迷信的请神仪式等等，而同样用一种温情的理解，几个镜头就交代出这些场景的丰富意味。

好玩的还有片中总会令人莞尔一笑的幽默。像是喃杭送给老师一块巧克力，老师感叹一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咬了一口，然后喃杭要求调座位，老师不同意，喃杭说，“你都收了我的巧克力而且吃了”；像是4个小孩一边嚼着零食一边走在上学路上，画面轻松，镜头也变得欢快而调皮。

这部气质安静、沉潜的影片，能让观者还以同样温情的理解，真诚探索了人与人之间的隔膜和亲密。即便如母女这样的“亲密”关系，也并非一成不变。不同的生活之流有时会把人往不同的方向冲得很远。重新靠近并不容易，它需要足够浓烈而且经受得住挫折的爱。喃杭其实是众多留守儿童中的幸运儿，因为她的妈妈回来了。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留意喃杭的同龄好友的死，她得了重病，很快死了，庙里台阶上的一帮人迅速开始讨论如何分配募捐得来的钱了，喃杭跟妈妈说：“我觉得这不是真的，因为我感觉不到悲伤。”

“感觉不到悲伤”，其实是一种绵延的悲伤。在冷静克制的镜头背后，是导演温情悲悯的目光。这目光忠实地提炼了生活和情感，浑然天成，就像阳光把商场后门那几个年轻人，从喧闹中“提炼”了出来。至少在某个时刻，这些“提炼”后的画面能让我们内心，变得平静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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