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宋走来的宾阳元宵节

陆阿勇

谈及元宵节，略知历史的宾阳人，必饶有兴致和您说说北宋“战神”狄青。970年前的元宵节，狄青从宾州古城出发，率精锐铁骑智夺昆仑关，不但使其武官生涯达到巅峰，也让宾阳人的元宵节，除了具备南方的细腻，还氤氲着北方粗犷、中原厚重之韵味。

公元1052年（北宋皇佑四年），广源州壮族首领侬智高起兵反宋，宋王朝任命狄青为枢密副使，率兵征讨。彼时，侬智高据守险峻的昆仑关。两军对峙之际，狄青布下迷阵，声称元宵节期间，要大宴将领三夜，却在次日夜宴中途诈病退席，暗地率军“上元三鼓夺昆仑”。此役在《宋史》《五朝名臣言行录》《幼学琼林》等史书中，皆有记载。

狄青一生征战无数，所向披靡。而让他威震四方、功成名就的便是元宵夺昆仑关之战了。班师回朝，龙颜大悦，擢升其为枢密使，成为宋军最高统帅……

来自北宋的千年铁蹄，滴滴嘚嘚伴着刀光剑影，已随临阵披发、戴铜面具的战神狄青远去。如今宾阳人的元宵节，是循着正月十一灯酒节的酒香，舞着雄赳赳炮龙，迈着矫健的步履走来的。

在宾阳人眼里，不过完元宵节，就不能说春节结束了，话语里透着宾阳人喜闹好客能喝的浪漫色彩。而正月十一，是宾阳人的灯酒节。灯谐音“丁”，故又名“丁酒节”。俗云：添丁发财，而添丁在宾阳意指某户人家在刚过去的一年里喜添男婴，虽说有一定的重男轻女色彩，但确是添丁人家一大喜事。这一天，每一村每一街每一社区，都齐聚宗祠或街道吃百家宴。而在县城宾州镇、黎塘镇、甘棠镇等地，宴罢还要舞炮龙，庆贺丰年，驱鬼祛邪，祈福求财。热闹的炮龙节，赤膊舞龙的舞龙人，来者是客的百家宴，是宾阳人奔放勇敢好客习性最好的诠释，也算是宾阳人元宵节的前奏。前些年，年年上演的亿炮齐鸣、万人空巷的百龙舞宾州，让宾阳炮龙节蜚声海内外，不仅成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还被外媒誉为“东方狂欢节”。一千年前，狄青率军偷袭侬军，为了迷惑对方，曾下令元宵节期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舞炮龙、杀猪宰鸡庆贺，从此舞炮龙这一习俗就逐渐在宾阳大地扎根落户，代代传承了。

宾阳许多地方，在元宵节还有“化龙”和“收灯”的习俗。这一习俗，与正月十一炮龙节一脉相承，密不可分。炮龙节舞的炮龙，穿街过巷，迎接万炮的洗礼，早已光荣挂彩，伤痕累累。但按照严格的习俗，哪怕舞至翌日凌晨，龙仅剩一副骨架，也要留到元宵节夜晚，待舞龙队队员啖肉喝酒完毕，再择一隅，架柴烧龙，谓之“化龙”，让龙升天，功德圆满。而距县城50公里的甘棠镇，元宵节又是另一番景况。这一天，家家户户把正月十一挂上的彩灯收回，谓之有始有终的“收灯”……

而更多的宾阳人，把元宵节当成春节的最后一次聚会，承上启下，是真正彻底的辞旧迎新。在这一天，三姑六戚、邻里街坊团聚，或吃饭或品茗，叙去年之旧，聊新年之计。家有耄耋老人的，聊赡养孝敬之事；家有大龄未娶或待字闺中儿女的，则闲扯婚娶之事；家有懵懂少儿的，多聊学习或强身健体之事……如果说正月十一炮龙节，是宾阳人欢度春节的高潮，来得热烈奔放；那么元宵节的家庭街坊小聚，则淡然如菊，芬芳悠长，为春节画上圆满句号。

今年元宵节前夕，在广东打工的远房表哥壮哥来访。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得知壮哥两个孩子已走入社会。大女在南宁某小学做老师，小儿在南宁某酒店任厨师，且婚事渐近。遥忆当年，壮哥年少，父母双亡，小学未毕业，就面对凄风冷雨，然自强不息，背着简陋行囊，孑然一身闯荡江湖，如今在县城里有房有车，儿女争气，令人欣慰。壮哥说，待疫情散去，元宵节后还要闯荡广东。这时，一抬头，望见的是壮哥那张因烧酒染红的脸，裹挟岁月的沧桑，却又泛着坚毅的光茫……

在我们推杯换盏叙旧之际，窗外的三角梅迎着寒风冷雨，开得清雅又热烈，我知道，春天已穿越阴霾翩然而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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