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孩子离开身边 别当成空巢开始

自从有了孩子，岂止是自由一事无法淋漓尽致，大事小事，不许纵情一欢的，似乎多到不胜枚举不提也罢的地步。在孩子最初的十几年乃至二十几年岁月里，我们，一直是他们同时也是我们自己人生电影的背景音乐，为了他们的喜而喜，为了他们的苦而苦，为了他们的迷惘而焦虑———总是绵延不绝，坚持不懈，却轻缓纠缠得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到刻骨铭心。

总有一天，孩子要离开我们身边，很想那背景音乐此时成为激越的鼓点———那是放飞希望的主旋律，为孩子，也为我们自己。

儿子军训，

提前感受“空巢”

坐在小提的房间里，叠好他扔在床上的衣服，又摸摸他看过的书，看看他写满字的作业本。叹气：娘想儿，哭几场。后半句，我咽回：儿想娘，一寸长。

“叮咚”一声响。肯定是小提忘带钥匙了。他总是这样。

咦？门口只有他爹一人。我探头望，娃呢？住校了，不回来。啥？我张大嘴，不是今天光送行李吗？他爹挤进门，一杯凉白开下肚，慢悠悠说：初一生今晚全住校，明早封闭军训。

扯下围裙，扔桌上，我站在屋中央。说来也奇怪，以前儿子周末也是经常出门的，补习功课或找同学玩。可是他这次一住校，家就好像变得空荡荡的，我的七魂也好像失了一魄，人不自觉地变得萎靡不振。

坐在小提的房间里，叠好他扔在床上的衣服，又摸摸他看过的书，看看他写满字的作业本。半夜竟然失眠，他爹在旁说：长夜漫漫无心睡，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想不到小提他娘也没睡（套用《大话西游台词》）。我瞪他，烦心呢！继而深叹气：娘想儿，哭几场。后半句，我咽回：儿想娘，一寸长。你说这个小提同学也太潇洒了吧，一去十个小时，半个电话也不来。我空有万般挂念，徒唤奈何啊。

第二天大早，我手机狂响，屏幕上，四个字：受限号码。谁的？骚扰电话？心一横，接，啊，是小提的！我的心跟吊了威亚一样，“噌”地兴奋了！他说刚出完操，偷偷打的。我俩人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压低嗓门语速快信息量大，他说班上共有同学48人班主任姓马数学老师姓李以及吃饭睡觉熄灯的时间，我说刚起床煮了牛奶热了包子十天后高标准给你接风。他又说妈妈我知道你肯定想我了你跟高洁阿姨跳广场舞吧。我眼圈一红，眼泪差点掉下来。

高洁是我同事，女儿去北京上大学现在澳大利亚读研。那天我和小提同学散步，路过广场，高洁在人群里跳舞。

我曾经以为这种日子，离我还远着呢。没想到儿子这次军训，让我提前感受到了那种“空巢”的感觉。孔子说：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看来，我也得有心理准备，及早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因为，小鸟总要展翅飞向更广阔的天空。到那时，我们除了默默地祝福外，惟一能做到的，就是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丰富多彩。（郑国丽）

对女儿“撒娇卖萌”的父亲

一旦朝夕相处的孩子突然间离了巢，就仿佛从他身体上被抽离了一部分，遽然间有说不尽的愁肠百结。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情人，此话一点不假。自打女儿去年去了南京上大学，老公对她的思念较之于我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我常常冷眼看这个中年老男人对女儿“撒娇卖萌”的媚相，嘲笑他太“娘”，而他呢，梗着脖子反唇相讥我太“爹”，尤其看到我一到晚上跟着一群社区老大妈跳广场操、舞扇子……有时一连几天都不打电话给女儿，就咬牙切齿地数落我是个“冷血动物”。

老公眼窝子较浅，经常触景生情，泪眼婆娑。那次送女儿上大学，分别时，老公是拼尽全力在强忍，佯装没事地和女儿简单拥抱，互致祝福，微笑作别。但车轮飞驰的一刹那，他扭头目送车窗外女儿远走的背影时，眼眶已是红红的了。

回到常州，在冷清清的家里，坐在椅子上的老公，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他弓身前探，默默端视女儿黑漆漆的房间，良久，才说：“唉，女儿长大了，翅膀硬了，总归要飞的。”一副伤感戚戚的样子。我故作大大咧咧状，安慰道：“哎呀，不就是南京嘛，才两个小时路程，很近的。想当年，我们外出求学时，家里的父母不也是这样过来的么。”“是啊，上帝很公平，他会让你亲身体验每个年龄段不同的酸甜苦辣。”老公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

临睡前，老公突然提议：“打个电话给女儿吧。”“都11点半了，女儿早睡了。”我有点不耐烦，讥笑他婆婆妈妈。老公嗫嚅片刻，最终默不作声悻悻然躺下。第二天一早，我打开手机，突然，有条短信尾随而至，一看，竟是女儿昨天晚上11点半发的：妈咪爹地晚安。老公见状，越发来劲了，高声嚷嚷道，你看看，没见过你这样当娘的，女儿想着你，你都不打个电话。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

更有甚者，有一天，晚餐前，我在厨房干活，他一个人待在书房。吃饭时，他得意洋洋地狡黠一笑，说，等一会儿你去看看电脑，待机画面我换了。嗯。我随口一答，不以为然。饭后，我去一看，哎哟，全是女儿在各地旅游时的照片。这个中年老男人，真是太“娘”了。

原来貌似强大的男人，都有一颗脆弱父亲心。只是在岁月的磨砺中，他们把自己像蚕茧一样，一层一层包裹起来。可一旦朝夕相处的孩子突然间离了巢，就仿佛从他身体上被抽离了一部分，遽然间有说不尽的愁肠百结。看来“心有猛虎”也“细嗅蔷薇”啊。

我陡然想起作家卫宣利的那句话：“父亲是一个特殊的称呼，柔软，通透，春风化雨，直抵人心……只要有人柔柔地叫他一声爸爸，再强硬的男人也会化成一摊水，软得提不起来。” （古城小巷）

家里只剩两个无趣中年人

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谁也说不动谁，到最后便成了你看你的书，我上我的网，彼此之间虽然相安无事，却也相顾无言。

墙上的挂钟响了十一下，一下子打破了这个房间的宁静，而在这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这间小小的书房里还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出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挂钟的闹铃声划破了这凝固了的空气，伴随而起的是沙发上的中年男长长的哈欠声，懒洋洋地说道：我要上床睡觉了。坐在沙发顶头电脑边的中年女人头也不回地回他：你先去吧，我把这篇帖子看完，顺便再收了我农场的菜。

这就是眼下我们这对中年空巢人的生活状态，多数时间里，晚上七点到十一点，他坐在沙发上看他的小说，我坐在电脑跟前写写文看看帖发发微博种种菜收收菜。

想起几年前的那个夏天，我家小妞考上高中，离家有点远，于是选择让她住校。我们将她送至学校，将车上所有女儿的生活用品都取下，帮她打理好铺盖，返回的时候，老公说：从今开始，我们过上二人世界了！听了老公的话，心里一阵高兴，结婚时因为两地分居没有过上的二人世界，如今终于幸福地光临我们的头上了！可以找个机会好好地弥补弥补！从今日起，再也不要想着每天接啊送的，不要被盯着问妈妈今天晚上吃什么，不要总是拿着个作业本跟前跟后的问妈妈你看这道题怎么做，等等等等，总算不要跟在我后面纠缠让我纠结了！这跟在后面十几年的尾巴，如今如同壁虎的尾巴一样，轻轻地一拽就掉了，可以一身轻松了。以后偶尔要跟老公来点小浪漫也不用时刻提防着哪里还冒出一个不识趣的家伙！想想都暗自窃喜：幸福而又美好的二人世界正向我们招手呢！

可是，这二人世界没过几天，生活怎么转眼间感觉就不是那个味了？跟想像中的浪漫生活大相径庭！下班时候老公问晚上吃什么，我说今天没买菜，早上的稀饭还有很多，还有昨天炒的素菜，凑合着吃吧。于是人家就有意见，说女儿在家的时候你一定不会这么糊弄！你饲养那头小猪的兴致比饲养我要好多了。哼！有意见？有意见保留！要不然你来饲养我，我绝不挑剔！我说吃过饭去散步吧，人家来上一句累了不想动，要去你自己去吧，于是歇菜，要是小妞在家一定会拽上我们一起出去。可是，眼下她不在家，两个无趣的中年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谁也说不动谁，到最后便成了你看你的书，我上我的网，彼此之间虽然相安无事，却也相顾无言，那个叽叽喳喳的声音已不属于我们的空间。

终于，帖也看完了，菜也收好了，洗漱上床，那人还没睡着，不知是在问我还是问他自己：你说，这时候，小妞睡了吗？（苏小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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