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妃……”
我已一次次在心中默默地呼唤过她,像呼唤我的情人。
她是作为一位由香气幻化而成的精灵存在于我心中的。这香气飘荡在爱她的人的心间,不会消散。这香气也弥漫在皇城和她的故乡。在皇城,她有香消玉殒的时候,而在故乡,这香气永存。在皇城,她叫容妃,在故乡她叫“香姑娘”,维吾尔语称伊帕尔汗。在异乡,人们已将她遗忘,只是偶尔翻阅陈年的史籍时,才会记起有这样一个来自边地的女子,只有故乡的人让她时时刻刻活在心中。
有人说,在月色清朗、只有微风的静夜,你会在喀什噶尔数十公里的范围内,闻到她的香气。至于香味则有各种说法,有人说是兰花的香气,有人说是麦花的香气,还有人说是栀子花的香气;有一位老人甚至一本正经地告诉我是刚下来的雪花的香气……
在人们的心中,她的香气就是青春和美的气息。她就是人们记忆中一个代表着青春和美的边地女子。
我到喀什噶尔不久,有一天专门打了一辆“驴的”前去看望她。小毛驴殷勤地往前小跑着,郊区的道路两旁是高高的白杨树,遮住了阳光,显得十分幽深。白杨树后面,是泥坯垒起的农家院落。显然,这路小毛驴已走熟了。赶车的老太太任由驴往前走着,一点也不管它,却和我唠起了香姑娘。她用的是亲切而担忧的口气,好像香妃是她刚刚出嫁的闺女。
“北京那个地方嘛,香姑娘肯定待不惯。我去过北京,那个城嘛太大了。那么大的地方,还叫做城嘛!”
我忍不住笑了,问她:“不叫城叫什么啊?”
“叫大城市嘛!”她回答完,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笑完了,又接着说。“总之,还是老家好。葡萄嘛,这里能吃新鲜的,但可怜的香姑娘只能吃葡萄干;在这里嘛,能吃又肥又嫩的绵羊肉,那里嘛,只能吃只有一把骨头的山羊肉;这里嘛,能说维族话,那里嘛,只能说汉话。唉,不知香姑娘咋过的……”她的话让你感到香姑娘还在清朝的皇宫里痛苦地生活着。
她继续唠叨。“她是嫁了个皇帝,可嫁给皇帝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自己喜欢的人,也不是自己爱的人嘛。那里只有那个什么荣、华、富、贵,可那有什么用?鸟儿即使关进的是金笼子,但依然是笼子;虽不用自己觅食,但失去的那个嘛是——自在地飞来飞去……”
老人像一个哲学家,越说越有兴致。我就转了话题,问:“老人家,香妃死后埋在河北遵化,并没有埋在这里,怎么能把这里叫‘香妃墓\’呢?”
她一听,招呼驴停下,然后自己也跳下车来,生气地对我说:“这个样子嘛,你就付钱走人,不用去看了。你这个样子嘛,知道香姑娘不在这里,还去看什么?”
“我是听人家说的,但我不相信。”
“不要相信他们那个样子嘛胡说,我们故乡人不知道香姑娘死后葬在哪里吗?”
时间对于这个老人来说是不存在的,她好像真是看着香妃长大、看着香妃出嫁、感受香妃还在婆家受苦的人。
但这里确实不是安葬香妃的地方,这里是明末清初伊斯兰教“白山派”(也称“白山宗”)领袖阿帕克霍加的家族墓地,因阿帕克霍加在“白山派”中影响深远,这里成为伊斯兰教徒心中的圣地,故称阿帕克霍加墓。
“香妃墓”始建于1640年前后,地处喀什噶尔东北郊五公里处的浩罕村,是一座典型的伊斯兰古墓建筑,也是新疆众多伊斯兰陵墓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座。
香妃是清朝乾隆年间叶尔羌河畔伊斯兰教“白山派”阿里和卓的女儿,因其兄图尔都协助清军平叛有功,随兄参加乾隆大宴功臣和眷属的宴会时,为乾隆看中而入宫,初被封为贵人,后晋封为容妃。她生得花容月貌,婀娜多姿,能歌善舞,善骑射,精诗文,会编织,生来就散发着一股天然而又奇妙的芳香,常常令闻者如痴如醉,如饮香茗,故而深得乾隆宠爱。香妃病故于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4月19日。据说香妃去世后,香气不绝,乾隆下令以软轿将其遗体运回喀什噶尔安葬,拨款修建了著名的香妃墓,故后人一直以为香妃葬于喀什噶尔。直到1977年河北遵化清东陵发现容妃墓后,世人才知阿帕克霍加墓被误为是香妃墓。但人们仍然以“香妃墓”来称呼这座色彩华丽、气势不凡、古老而又辉煌的陵园。
从陵园出来,那位赶驴车的老人还在等着我,一见我就说:“进去看了,该知道这就是香姑娘的拱拜孜了吧。”
我点点头。
老人显得很高兴。“我一到这里,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那香气是太阳的香气——就是把洗干净的被子放在太阳下晾晒后,留在被子上的那种香气。你闻到了吗?”
我点点头。
我在心里回答道,我闻到了,但它是传说的香气,带着忧郁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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