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鞋底儿,缝鞋帮儿;做成鞋儿,快步走儿……布鞋之于我,是一个久远的回忆。
在那个渐行渐远的年代,我们天下的母亲又有谁不会做布鞋?往往一双布鞋的样式做得怎样,结实不结实,仿佛成了衡量作母亲的称职与否的一个标准。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许许多多家庭的贫困状况都差不多。那时,家里的碎布料头都变成母亲们眼中的“宝贝”,拼成鞋底儿,画出鞋样儿,一针一线,不知要在多少个夜晚昏暗的灯光下纳出来。鞋底越厚,针脚越密,鞋就越耐磨,还透气不出脚汗,穿个三五年不成问题。
在我的记忆中,也有不太会做针线活的母亲,鞋底拼的薄,针脚纳的疏,这样的鞋当然穿在脚上就“寿命”不长了。于是,做这类鞋的母亲,在街坊邻里的眼中,感觉就不太有面子。我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同学,家中有兄弟姐妹6人。他父亲因工伤早逝,那些年来,拉扯一群未成年的孩子,就落在母亲一个人身上。每当快进入腊月,他多病瘦弱的母亲,都要为他们每人做一双布鞋。因为家里能积攒的碎布料头不够,他的母亲只能无奈地“偷工减料”了。到了腊月底,他的母亲怕做不出来,便熬夜拼命赶做布鞋。她佝偻着腰,累了就捶捶腿,咳嗽得厉害就吃几片镇咳的药……大年三十那天,他们6个兄弟姐妹都穿上了母亲做好的布鞋——只是那布鞋用料很粗糙,做得有些单薄和“丑陋”了。
多少年后,我的那个同学一说起他母亲过年做布鞋的情景,总是唏嘘不已。那些曾经的夜晚,他钻在被窝里,拉开一条缝,总会偷偷地看母亲吃力地做布鞋,泪水就忍不住地悄悄流向脸颊几年后他的母亲终因积劳成疾也过早的离开人世浸透母爱的粗布鞋……,,。之后每逢过年,他们都聚在一起,凝望着
母亲的遗像,从心底呼唤着,多么盼望母亲再为他们每人做一双布鞋,尽管母亲做的鞋很不起眼儿。只有在伤感和万千思绪的梦中,才能梦见母亲在天堂里仍然不辞辛劳地为他们做鞋……
我的母亲也和所有的母亲一样,快过年时一定为我们做出几双布鞋,用黑条绒或青洋布做的鞋面。然后,母亲将两个半椭圆形带松紧口的鞋面窝成鞋帮,与“千层布”纳成的鞋底对齐,用坚韧的粗麻线牢牢缝在一起,这样就做成一双崭新的布鞋了。我母亲使用的顶针和鞋锥子都是用黄铜手工打制的,还刻有花纹,非常耐用和好看。母亲纳鞋底时,我静静地观望,她左手握紧鞋底,右手将锥进鞋底的针鼻用力顶在套在食指上的顶针,再用力把坚韧的麻线从鞋底的背面拉出来。然后,捏针的右手向上一扬,在自己的发梢里蹭一下,好像要把针磨利似的。但有时不小心,就把手指扎出血,母亲就用嘴吮吮流血的手指。我感到那一针一线,不光纳的是鞋底,更多的是一个母亲对儿女的疼爱。
1973年,我回山东老家过年,穿得是母亲新做的一双条绒布鞋。返兰时,夜里上车看见有少量空座,我便躺下睡觉。当火车快驶出河南地界,天际也露出鱼肚白,这时我醒来后发现条绒布鞋不见了踪影,顿时急得我头上直冒汗。不一会儿,我却在座位下找到一双鞋帮开花、鞋尖露出几个小洞的破布鞋!此时此刻,我突然明白了,我穿的鞋与其说被人偷走了,倒不如说被人调换穿走了,而那个人却把他的破布鞋留给了我……
那节车厢的列车员大概40岁左右。她看我焦躁不安的样子,抚摸着我的头劝我不要着急。我当时心里很乱,发愁没鞋穿怎么办?总不能光脚回家呀!
正当我低着头一愁莫展时,那位列车员又坐到我的身旁,突然拿出一双非常好看的鞋。那双布鞋不是手工做的,分明是用机器制作的,乌黑的鞋面,乳白色的塑料鞋底,椭圆形的鞋口绷着紧致的松紧。这种鞋被称之为“高干鞋”,意为只有当干部的人才能体面地穿在脚下。列车员拍拍我的肩膀说我和他的儿子差不多大,这双鞋是她从南京买的给儿子的,让我先穿上回家。蓦地,一股暖流袭遍我的全身。我眼圈湿润了,突然感到她多像我善良厚道的母亲,充满了无尽的母爱!
后来我辗转打听,那位列车员竟然是我一个同学的母亲。
今年过年前打扫房间,母亲无意之中翻找出一双旧条绒布鞋。这双鞋我清楚的记得我已穿了二三年却一点没有破。自从我穿上皮鞋的那一天起,就想把这双土里土气的鞋扔掉,但母亲阻止了我……她说,就留个念想吧,别忘了本。
我攥着这双烙上几十年时光的鞋,宛若依稀又看到母亲在昏暗的灯光下,为我们纳鞋底、缝鞋帮,然后弯腰抬起我们的腿,把新做的鞋轻轻穿在我们脚上的那幕情景……
今天,当我们人人都足蹬锃亮的皮鞋,阔步行进在城市宽敞的柏油马路上;当我们个个都衣冠楚楚,忙于周旋于觥筹交错的饭局或霓虹闪烁的娱场中,我们可会想到,我们的母亲那双布满老茧、粗糙起皱的双手啊!可别忘了那双喂养我们一天天长大的双手,为我们一针一线倾注无限母爱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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