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美·优美·凄美

接读凤群小说自选集《红碉楼》，即为书中的小说建构方式和叙述方法所吸引。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故事是属于大众的，而叙述则是自己的”。在小说集《红碉楼》的十一则中、短篇小说中，作者把通俗文学中侧重故事性和纯文学中侧重叙述方式和技巧、这二者作了很好的揉合。使其小说中故事的曲折性和叙述的多样性趋于有机的统一。就《红碉楼》中的全部小说而言，是极为成功的一次尝试。

正是在这个基础上，这本集子中的小说可读性。很能吸引人的注意力、并引发思考。使读者思考人生与机缘、意志与时态、命运与境遇。并能因人而异地在其小说阅读中领悟人生真谛，从而得到精神上的愉悦和思想上的感悟。

很明显，这本集子中的小说仍沿袭了凤群小说中一贯的唯美主义色彩。无论是在政治理想激荡的乱世中，还是明显触及当前社会问题的题材中，其性情却始终处于人伦之中，仍是从个人情感波澜的角度出发，在历史和现实的隙缝中，寻觅一种人生的壮美、生活的优美、情感的凄美。

毕竟离开故乡已有二十余年了，凤群小说集《红碉楼》中十一篇小说，涉及岭南风俗、风貌的题材已近三分之二之多了。当然，这与他长期生活、工作在广东五邑有关。不过，集中的《徽州纪事》、《雪崖》、《柴窑瓷瓶》三则小说，则完全是故乡的风土人情、习俗史实的。作家的内心深处，还是蕴藏着对故乡的热爱，凝结着热爱故乡的精神情结。

《红碉楼》作为这本集子中的首篇，其内容、表现方法已完全溶入了岭南的文化、地理、风俗的“原生态”之中了。但细读起来，仍使人隐约感觉到这篇小说中具有皖南地域性的文化镜像。作家只不过是恰如其分地进行了“移植”。加之小说结构的周密、文体的纯正、语言的简洁、描写的精细，小说中人物的个性刻画的棱角分明。《红碉楼》中的慧仪善良中不乏坚忍、聪明中亦有寡断，也有在情爱生活中的迷惘，更有在善恶是非关键时刻的决断。十一郎替人复仇不惜孤注一掷，重大义、轻生死。司徒长风的虚伪、狡诈、残忍，一场爱恨情仇，似乎不可思议地但又与现实难分难舍地交织在一起。小说以慧仪的一次误信，而导致十一郎的死亡，而慧仪最终击毙了司徒长风。小说的结尾是一种凄美的极致，却使人在这种凄美中思考着人生、人事、人道、人格。作家以高人一筹的想象力来延伸、叙述着这一故事，在这里，作家的创作个性和才华得以充分的显露。

《红碉楼》中的中篇小说《谜船》，是一篇为众多读者激赏的小说。小说中多重时空下的事件在同一时空内并置，高尚与悲壮，凌乱与迷茫，政治信仰的追求，情感生活的阴错阳差，小说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那风云激荡的年代开始，到六十年代那人妖颠倒是非淆的岁月，似真似幻，亦是亦非。于历史、现实之中，反映了文明的剧烈冲突和深刻的社会变革。

小说中的主人翁，任川与蓝云，是一对热血青年。在那特定的历史时期，他们相约投奔皖南新四军，参加革命。又因错过相约时间，而不得不走上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一场人生的壮烈、沉重、孤凄、沉亡，又紧扣着时代、命运、政见、立场诸多因素。这些，在作者的笔下是那样的鲜活灵动，又耐人寻味。通篇小说的笔触，文句结构清新奇特，但又合情合理。是壮美、优美、凄美的三者融合。读来使人百感交集，又思绪万千。在这里，作者是以人物的性格和命运来诠释那段历史的风云变迁、及身处那段历史时期的各种人物对社会应负的责任、对人生的完美追求、对生命的无比热爱。

凤群小说中的众多女性人物，如：《红碉楼》中的慧仪、《立园》中的竹青、《都市民谣》中的阿香、《1986年的爱情》中的刘卉、《天使的飞行》中的安琪，《雪崖》中的芬，都是作家精心塑造的人物。无论她们身处任何环境，各自的身份和地位的不同，她们身上都有一种东方传统文化的某种神韵，都有一种“人之初、性本善”的原始美质。这种美质在她们从事的各种社会活动中，固然有着明显的变化，但其善良的本质不变。“她们天生丽质，却又多愁善感。渴望关注之爱，却又屡受伤害。直面尖锐的现实，却不乏浪漫的怀想。”壮美中的热烈、优美中的矜持、凄美中的坚忍，千丝万缕地交织着她们一生。使得她们的故事浓烈饱满，元气淋漓。这些，使小说的叙事有着诗性气质，这也是作家小说叙事语境的一种风格。

穷亦率真，达亦率真。凤群为人为文，一贯以之。读完《红碉楼》，很为这位县人高兴。于是，写下这篇文字。

（《红碉楼》，凤群著，新华出版社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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