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学光 (资料图)
医生像往常一样,命令冯学光坐下、躺下、吃药,这一次,冯学光没有照做,他猛地关上病房的门,回头恶狠狠地盯牢医生,“你给我听着!我以前是挖煤的,黑白两道我都认识!你再给我打针,我出去之后弄死你!”
两次被绑进精神病医院以后,46岁的冯学光一度彻底失去亿万富翁的气势。来往的医生、护士像呵斥小孩一样呵斥他,丝毫不理会他的苦苦哀求,频频给他打针让他“闭嘴”。直到这一次,冯学光爆发了。
这是冯学光第一次如此决绝地表明自己的身份——煤老板。滑稽的是,他正是为了摆脱这个身份而被家人送进精神病院的,到最后,他却不得不靠这个身份来拯救自己。
煤老板的解脱
外人看来,冯学光是成功的。那个年代,搞煤矿似乎是山西生意人的终极梦想,能获得一个煤矿的承包权,足以体现冯学光的财力、人脉、资源和地位,而获得一个煤矿,无异于获得了财富源泉。
“行情好的时候,日赚百八十万”,财富滚滚而来。到2007年,冯学光已经手握上亿的资金。但就在此时,他开始感到焦虑。
焦虑来自行业:钱权交易,一个爷爷背后,站着无数个爷爷,若想在财富盛宴中分得一杯羹,不得不四处打点,四处装孙子;乱相频频,为了争资源、争地盘、争运输线路,有些人不惜动刀动枪,网络上盛传的枪口下签合同、雇人强拆矿区民房等,“都是真事,而且比那更黑”;还有那流动在煤矿里的瓦斯、接踵而来的记者,都让冯学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到底是天遂人愿。2008年,山西省对小煤矿施行关停并转,冯学光的煤矿被收归国有,他一夜之间解脱了。
煤矿没了,圈子里的一些煤老板有的拿着钱买了豪宅,享受生活去了;有的合伙成立小额贷款公司,但好不容易摆脱酒肉圈子的冯学光,却报读了某著名大学的哲学班。
他需要结交“高档”的人群,做“高档”的事业,美其名曰“给自己的灵魂洗个澡,成为一个干干净净名副其实的企业家”。
令人哭笑不得的新圈子
刚刚踏入哲学班时,冯学光像一个刚报到的小学一年级学生。在他眼中,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彬彬有礼、见多识广,他甚至有些自惭形秽。课堂上,他认真做着笔记,设想着课堂之后,能和大家毫无障碍地讨论这些深刻的哲学问题。
然而,下课之后的情形,让冯学光有些看不懂了。
和以往的商务交往一样,每次下课,都有一个宴会。开始,冯学光不敢说话,他怕自己抛出的话题过于幼稚肤浅。而当酒气氤氲开来,酒桌上那些关于下半身的荤笑话、那些男男女女的打情骂俏,却顿时让冯学光觉得恍如隔世,但又如此熟悉。
这就是自己追求的“高档”圈子?
冯学光对这种宴会越来越反感,甚至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说些砸场子的话。渐渐地,大家开始冷落他,喝酒聚会也不再叫他。他成为一个纯粹的学生,上课、下课,然后温习功课。
冯学光说,在哲学班,自己虽然没有交到多少朋友,但却学到了很多东西。他懂得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觉得企业家需要有兼济天下的胸怀;他懂得了“以人为本”,他觉得企业家有责任让员工过好日子,并惠及众人……
搞旅游“被精神病”
煤矿被收回的第二年,冯学光偶然接触到了距离大同市区七十公里的一个峡谷——乌龙峡。正好时任大同市市长搞起了“城建风暴”,修复大同城墙,包装云冈石窟,要产业转型,树立旅游品牌。从一个商人的本能出发,冯学光对乌龙峡实地考察以后发现,峡谷长10公里,宽百余米,虽然乱石嶙峋,但谷内生态完整独特,稍加包装,就能成为一个旅游金矿。而更重要的是,“这正是展示自己才华的福地啊”。
当时家人虽不理解冯学光的想法,但亦不想扫了他的兴,再说,按照冯学光给出的方案,也就两3000万元的资金投入,相对于他上亿元的身家,即便赔掉这些钱,也不会伤了元气。
可眼看着3000万元、6000万元、8000万元投进峡谷里,冯学光描绘的乌龙峡还未成形,家人开始劝冯学光“悬崖勒马”,甚至连他70多岁的母亲都开始流泪劝他收手。
但冯学光实在不忍心自己精心设计的“王国”坍塌,更不想被人视为无能无力的老愤青。干,一定要干下去!和家人吵完以后,冯学光照样精神饱满地去工地。
然而没想到,2009年的一天,冯学光正在办公室开会,忽然闯进来几名医生打扮的陌生人,像抓犯人一样把冯学光捆走了。
原来,家人认为,乌龙峡已经让冯学光走火入魔,精神失常了,遂通知医生把冯学光捆到精神病医院治疗。知道真相后,冯学光破口大骂。骂到最后,骂声变成了哭声。他知道,乌龙峡开发处于关键阶段,他一走,乌龙峡很有可能胎死腹中。
但进了精神病医院,冯学光再无能为力,家人为了让医院对冯学光“特殊照顾”,还私下塞了红包。医生不断给他注射镇静剂,他整天昏昏沉沉,开发乌龙峡就此成了一个断断续续的梦。
几个月以后,冯学光看上去和其他精神病人一样,目光呆滞,不哭不闹了,也不再提乌龙峡了。家人终于把他接了回去。
可没过几个月,“停药”的冯学光逐渐清醒过来,又记起了自己的乌龙峡。他再次被家人送进了精神病医院。
这一次,冯学光学聪明了,他一心琢磨着怎样逃出医院。他不哭不闹,甚至还学会和护士交朋友,给护士讲自己的种种经历。护士被感动了,这让冯学光少吃了不少镇静剂。终于有一天,医生像往常一样,命令冯学光坐下、躺下、吃药,始终保持清醒的冯学光没有照做,而是转身把病房的门关了,“威胁”起了医生。
最后,在护士的帮助下,冯学光终于从精神病医院逃了出来。
他的“理想国”
乌龙峡,就是冯学光“理想”的寄托,他就像一个挡风车的人,孤独,并且始终坚持。
和家人断绝联系之后,冯学光做了两件事:一、把家人“请”出乌龙峡管理层;二、上马乌龙峡景区更大的项目——滑雪滑草场。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他在大同市打出广告,宣布2010年年底项目完工,乌龙峡正式开业。
发愿的同时,单枪匹马的冯学光无异于给自己压上了一座五行山。随着乌龙峡开发的深入,各种问题开始出现。
项目启动的时候,冯学光招了一批高学历的员工,但冯学光被抓入精神病医院,项目近乎搁置,大部分人也已辞职。刚从精神病医院出来的冯学光重整旗鼓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豪情”已经无法“感染”高学历的人群。无论冯学光开出多么优厚的条件,也无人愿意陪这个传说中的“精神病”把青春耗在一个没有眉目的臭水沟里。
正当冯学光公司内部缺兵少将的时候,景区周围的村民也开始到景区找茬。
在与村民的交涉中,冯学光发现,村民处事方式简单粗暴,但却很容易做工作,一些简单的道理都能感动他们,那么,何不从他们中间招聘员工,打造一个农民团队呢?
不久以后,冯学光的团队形成了,他们穿着迷彩服,喊着口号,乌龙峡很快活跃起来。但是,人有了,需要钱来养,怎么办?当时,经历了冯学光“被精神病”一事,乌龙峡也被盛传为“神经病项目”,根本无融资可能。资金,只能从自己嘴里抠。
2010年冬季的一天,为了节省资金,冯学光亲自前往牡丹江采购设备,办完事准备返回大同时,下大雪了,从华中到东北,都被冰雪覆盖,飞机无法起飞,冯学光滞留牡丹江。但眼看着广告承诺的开业时间越来越近,冯学光焦急万分。这时景区有人打来电话,说工地出事了。挖掘机师傅罢工了,员工们嫌天气寒冷,集体躲在屋里烤火。
冯学光立即买了回大同的火车票。
车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东北大平原上的朔风卷着雪花来回奔袭。这时候,冯学光的心里响起了音乐,他似乎看到了千军万马。他拿起笔,写下了一首英雄赞歌:寒风呼啸唱英雄,炮锤击石敲金鼓,桑干河水作合声,开拓勇士破巨石,舍生忘死建奇功……
赶到大同已经是第二天晚上十点多,冯学光在网上下了一首革命歌曲的曲子,连夜把自己写的歌词填了进去。第三天,他进入景区,把自己的团队拉出去,站在冰天雪地里开始练这首歌。开始的时候,员工嘻嘻哈哈没人跟着唱,冯学光就自己喊。他嗓子喊哑了,甚至喊出了眼泪,员工们终于开始稀稀拉拉跟着唱起来,最后唱得惊天动地。员工们的眼睛湿润了,挖掘机师傅眼圈红了,机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乌龙峡又活了。
那个冬天,冯学光守在工地,双手磨烂了,膝盖磨穿了,嗓子喊哑了。终于在预定工期之前,完成了施工,乌龙峡按时开业,并举办了首届大同冰雪节。
看上去,冯学光的“理想国”是建成了。不过,除了自己的员工,冯学光始终没有和周围的人达成和解。也许他已经失去了和别人争论的兴趣,只是在乌龙峡的入口处,刷起了上百块巨大展板,展板上写满了名言警句和一些口号,无声地与他认为嘲笑他的人对立着。更多的时候,冯学光待在乌龙峡,听着员工唱起乌龙峡英雄赞歌,看着高原辽阔的风景,勾画着更远的未来——那里是一片中华经典文化园,那里是一片北方民居展示园,那里是员工别墅群。
他好久没有回家了。有时候,家人也会给他发个短信,不过,依然否定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冯学光告诉记者,“人间正道是沧桑!人就是要有两颗心,一颗心在流血流泪,另一颗心还要去包容他们,他们不行,你还得拯救他们。”
(据《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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