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林过年□曹良飙（隆林）

小春林是我二十多年前的邻居。

小时候，小春林家是全村最穷的，家中除了父母双亲，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妹妹，父亲常常酗酒，醉后就打老婆孩子，他们家住的房子很烂很小，四壁透风，摇摇欲坠。年关，别人家热热闹闹地杀年猪，孩子们欢欢喜喜地穿上新衣，但小春林与妹妹却衣衫褴褛地在山路上踟蹰。

因为穷，小春林家里只要有点什么好东西，他便会大声叫出来向我炫耀。那年除夕中午，小春林的父母外出未归，他和他妹妹在家门口玩，见我在放鞭炮，便跟我大声吆喝：“我家有油渣！”我没理他，只顾玩自己的，小春林很是恼怒，转身从屋里端出一碗油渣大喊：“哇，真好吃!”他的叫声惹得我口水直流。

天色渐晚，我们全家围坐在桌前，准备吃一顿丰盛的年夜饭，突然听到小春林父亲雷鸣般的吼声：“短命儿，把碗拿出来做什么？你们偷吃油渣了？”接着听到小春林一声惊恐地说：“是狗……偷吃的！幺妹！我不是叫你抬进屋去吗？怎么放外面！”除夕夜的冷风中，传来木条抽打身体的“噼啪”声与小春林凄惨的嚎哭声。

小春林命运多舛，他母亲忍受不了贫穷与家暴改嫁他乡；他父亲越发喜欢酗酒，常常走村串寨，不醉不归，终于在有一年近年关时倒在山路上再没起来；他哥哥到广东“闯世界”去了，连父亲去世也没回来，家中只有姐姐带着他和妹妹艰难度日。

接连失去几个亲人，小春林往后的年过得更是凄凉。过了几年，小春林的哥哥突然回来带着姐姐去广东打工，把他和小妹托给一个远房叔叔照顾。又过了两年，小春林的姐姐回来把小春林与小妹也接走了。

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我早已将小春林一家淡忘。前年春节，我骑着摩托车拉着年货往家走，突然一辆银灰色轿车拦住了我的路，车窗摇下，司机伸出头跟我打招呼，我以为是问路的，结果司机对我说：“我是小春林啊，还记得不？”我脑子飞速转动，但无论如何都没法把眼前这衣着光鲜的小伙跟以前那个衣衫褴褛的小春林联系在一起，但最终还是确认了。

闲聊中我了解到，当年小春林的哥哥回来是带他姐姐出去嫁人，后来小春林自己也入赘到姐姐嫁人的那个村，因城镇发展，他们村得到了开发，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这次小春林带着妻子孩子回来，是专程来为他父亲上坟的，除此之外，还要请乡亲们吃饭。

小春林，这次过年，你过得很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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