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或缺的浪漫与梦想 ——黄皓《人在旅途》序□黄承基

得知黄皓也写诗，我不由得怔了一下。因为诗来自自己的命运、气质和个性，是一种生命的内在需要。说通俗一点写诗就是“玩思考”的优雅方式。大家知道，“现代场域”各种不同的价值风尚纠缠在一起，如果只愿意活在浮躁与虚妄的精神乌托邦之中，也就罢了。但对黄皓来说唯恐避之不及，并也不愿意随波逐流。拿他的话来说，写诗不仅是自娱自乐。可谁又怀疑，写诗不与“修心养性”有关？在心为志，发言为诗，黄皓亦是“一种生命的内在需要”，不然他也不会轻易皓首穷经去写诗。

上苍赋予每个人的时光显得多么吝啬。我等那个年代里的人，虽然至今仍依依不舍地不愿抹掉青春的心迹，但事实上都摊上过百的年龄了。有幸的是，在时光不断流逝的电闪雷鸣中，我们就像一块块矿石投进社会“诗的熔炉”里，高温把我们粗糙的表皮卸掉，将有用的部分附着在共和国的钢筋混凝土里，即便是剩下不起眼的焦灰，也被撒播在地基路边，让后来人轻松走过。几十年一晃而过，我们不得不承认，人与现实似乎碎片化、模糊化、表层化、商品化、机械化、荒诞化、怪异化……过去因贫困的坚持与执着都远去了，每想起这一切都令人扼腕。想起黄皓依然是一位“诗意栖居”的人，这多少令我感到有助与自豪。

是什么样“一种生命的内在需要”让黄皓痴迷于诗呢？我认为，作为一个人，不可能也不可以拒绝教育、拒绝文化、拒绝进步、拒绝道德、拒绝教养，这是作为人的起码准则。从这个意义来说，黄皓正契合了以上做人的自觉。虽然他不是科班出身，也非天赋过人，但他确实获得诗学点滴的思考；虽然没有蜂拥而出的意象群或荒诞的文学色彩，但却看到了他内心的充实与芬芳；虽然尚缺丰沛的语言活力，却也不乏温馨的平民意识；虽然没有严谨的音律韵脚，却也闪烁一些箴言金句；虽然字里行间有些地方还缺乏一定的思想深度，但至少看不到苦闷与颓废影响下的“小流氓生活想象”或以身体去写一些肆无忌惮的诗。

概而言之，黄皓的文学视野大多来自于对大自然与人文景观的寻寻觅觅，感恩是他一以贯之的主题。这是从善的角度去认识世界、理解世界，借助于从内心的力量迈向坎坷的外部世界，他的现实世界可以说具有超现实的意味。

当然，用学者那套“格式化”、“程序化”去看待黄皓作品的得失，与他创作的本意不符，毕竟他不是从“附庸风雅”那里复制过来的诗人。他是以自己的思考唤醒自己的圣者，亦是在浪漫与梦想之间游走的侠客。尽管他很低调，但我更愿意看到他经年不息的跋涉之后带来些许疲惫的心绪，这便增加了他对生活的思考和情感的寄托。诗歌“修心养性”的魅力就在于此。不要认为追求诗歌的人显得无聊、多余而危险，恰好相反，飞扬激越的诗思会让你越过生活和情感的樊篱，看到远方的日出。“漫步清新鉴河边/亭台曲桥紧相连/正是散心好去处/疑是天宫落人间。”（《德保好风光》）“茫茫一片海天阔，白鸥搏击穿银帘。潮水翻滚浪千层，气势磅礴吾心间”。（《观海》）用心理现象来评估这两首诗，它对人的心情有着良好的调剂作用。以接受美学角度来看，诗歌包含了一种见证的力量，一景一物皆是心灵慰藉的良药。我们从而得知，歌谣化的生活仍然是我们面对困难和挫折、扫除一切障碍最美的梦想和寄托。

诗歌是一个人的直觉。直觉往往又是一些“浑然的情绪”。人为了表达这种感觉，便有了诗。人借以自己的精神得以飞翔。黄皓的自在与坚持，让他平淡琐碎的生活产生诗化，这是值得肯定的，没有经过生命的洗礼和生活历练的人是品味不到这一点的。黄皓的《人在旅途》这本书，可理解为“为人生”而写作，亦是“自我启蒙”的课室。

“精神食粮不可缺”、“挑灯夜读恋书本”，这表明了黄皓勤奋耕耘的态度，也透露了自己小小的宇宙观。要让灵与肉两方面都获得统一，就必须向各方面不断地扩充自我，不能固定在某个方向上，也没有终点，以不断的经历、反叛、创造来获得一种完全的智慧。有的人到过不少的地方，可惜只留下一些梦境的残片；而有的人却不同，他把看到的景物，对自己的人生作为某种观照，产生情感的火花，形成永久看到的有创造力有价值意义的再生能源，促使自己思考再思考，升华本真的灵性。这比“看山像山”、“关水似水”更有妙语。黄皓就此说过：“青春的萌动产生对世界了解的渴望和事物奥妙的研探。”他每到一处，都会专注于山山水水，民族风情，道点滴诗思，书人生感怀。“心切切，情缕缕”“怀揣理想与梦幻”，他这种“浑然的情绪”，与日子同延长，与生活同节奏，在时空中求变化，不断积累，不断增值，正如他所言：“酸甜苦辣伴得失。”

黄皓在文学创作过程中获得了内心的满足与愉悦，并取得一定的成绩，但他清晰地看到，他的诗仍须用功，他更需要不断地探索和学习。郭沫若说过，母体是坟墓，活尸才从母体中出来。做一个有滋有味有思想的活尸，才是真正有生命力的人呵。在此，我愿用黄皓的诗作为本文的结束语：“阳光普照万物苏，日升日落转乾坤；昼夜分明天安排，春夏秋冬人来分。”何以为诗？人在诗在。不知当否？

是为序。

（黄承基：广东省社会科学院教授，当代诗人，文学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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