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 琪
我们抄好石碑,拾级而上,3公里的岭道,几乎全用长2米多,宽40余厘米的花岗岩石板铺就。每级不逾20厘米,弯道处,有石榫相嵌;险要处,筑石坝抵挡,八人抬的大轿子也可直上直下。传说当年孙洪维修建该岭历时四年,耗银万两,岭建成之后,孙洪维又派家人到岭上专门倾听过往行人的意见。一个阴雨之天,有一担油夫过岭时不慎滑倒,打碎了油坊,叹息道:“这岭是修得好,只可惜雨天路滑过岭难。”家人将此事告之孙洪维,他立即吩咐管家赔偿那人的油钱,又雇请石匠将每一块的阶梯石面凿上防滑的“凹”槽。本来约定每块石阶上凿两条,结果石匠们都为孙洪维的善举所感动,许多石阶上自愿凿了三条甚至四条槽。如今在石板上,不仅可以看到无微不至的防滑凹槽,还会发现石板头上凿有“工”“年”“人”“王”等字样的记号。这是石匠的记号,还是工程的计量?不得而知。
古徽州山多田少,粮食一向紧张,有道是“黟县缺米,皖南少粮”。黟县商人胡贯三早年贩粮就在这条古道上,他在阊江流域租下运粮船队,在西武岭古道上雇了上百人的骡马大队,一路浩浩荡荡。有诗云“西武岭头新米到,担夫羼土碓羼糠”。描绘的就是徽商巨贾胡贯三雇佣上百人的骡马队,从江西运粮到祁门、黟县一带出售的情景。
关于西武岭昔日的繁荣,有一首《黟山竹枝词》读起来,可以反映当时那种浓厚的乡土风味和生活气息。“西武岭高高插霞,西武岭平平碾车;上岭下岭踏镜面,中亭打拄吃粮茶。”这是时任黟县知县施源的一首竹枝词。该诗描写挑夫过西武岭时,面对西武岭驿道修复后的平展而表现出的轻松心情。词中的“上岭、下岭、碾车、镜面、打拄”都是口语或方言,读后自然能引起共鸣。
我们在古筑村今存的《孙氏宗谱》找到了“孙洪维”条,孙洪维,字期张。生于康熙五十三年(1714),排行老二,自幼读书,十四岁时弃文经商,以孝顺父母而闻名乡里。乾隆五十三年(1785),倾资重修西武岭路。“洪维自经始时,袱被宿岭麓庵内,日夕监视”,真可谓是历尽酷暑寒风之苦。
还有一位修西武岭古道的人,就是黟县赤岭村的贡生苏源。他是个好善乐施之人,不仅接济乡邻,而且捐资建茶亭方便行人,深受乡邻爱戴。据嘉庆《黟县志》记载:苏源,字于泉,赤岭人,贡生。源经商都昌……尝往来浮梁、乐平,于南村岭上建凉亭,施茶于三星庵,行人便之。又于邑之西武岭建如心亭,修亭至花桥路三十里,于陶岭归路修石桥,计十八洞。源好善不倦,施棺数百具,掩葬邑厉坛露骸。年老居赤岭三十载,村少争讼,乡人俱推服之。
西武岭虽是“漫道雄关”,可岭北却是阡陌桑田,一个风景无限的山村。乾隆年间古筑人孙学治《和施明府源黟山竹枝词》之一道:“北庄岭下女绩麻,西武岭边女纺花。花布御冬麻度夏,有无相易各成家。”这是妇女生活的真实写照。
当然西武岭也是一个历经战争的“雄关”,我们可以从岭下黄村的黄德华的这一首“西武岭”就可以看出:本是家山地,开门见巃嵸;胡为十寒暑,未抚岭头松;今我上方来,不觉心忡忡;石堡几时筑,颓然嗟败墉。回首忆前事,历历在眼中;新郑村团列,立矛气象雄;风鹤有喧静,出没神鬼同;忽然过此岭,撃贼争报功。
黄德华,字仲和,黟县有名乡儒,精通说文,且擅小篆,有《竹瑞堂集》等行世。黄德华是黄牧甫父亲,他的学术修养对其子的学识与篆刻影响很大。从黄德华这一首诗来看,他不仅仅描写了家乡西武岭的景致,同样,从“忽然过此岭,撃贼争报功。”也可以看出清咸同年间,清军与太平天国军队曾于此激战的场面。另外1927年2月,北伐军独立二师贺耀祖、毛炳文部,亦由祁门越过该岭关隘,途经黟县,进行东征。
旧时,徽州各村都立有乡规民约,古人以修桥补路,视为人生最大的善举和功德。可是西武岭古道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为山下村民建造新屋,撬走了石板,冬去春来,这段被毁的古驿道,坑坑洼洼,雨水冲涮出一道道曲曲弯弯的沟壑。
如今,只有一些残垣断壁遗留在古道上。庆幸的是祁门、黟县两地已经将公路修到了岭头,昔日的茫茫古道已变通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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