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如此 美眷似棠 □陆 津（德保）

美棠、平如  

初闻《平如美棠：我俩的故事》这本书的书名，以为是似水流年里的乡水人家，亦或是清平如美棠般岁月等诸如此类的故事。读完序言，得知平如、美棠即为主人公的名字，听起来一派光风霁月，细看文章，真是人如其名——娓娓道来，不急不慢，于平淡中见真挚的情意。

11万字的回忆，跨越半个世纪的守望，平如、美棠无疑是大时代里一对普通的小夫妻。他们相识于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经历过抗战，刚开始相知相守，就被历史的洪流分隔开。二十二年来，平如在安徽一个工厂里劳动改造，美棠只能一个人在上海带着5个孩子，只有每年的春节才可能相聚。尽管如此，他们始终保持着通信，内容大多为生活的琐碎艰辛：怎么弄吃的，怎么让孩子参加工作，怎么能够给孩子找一个对象……眼看身边太多家庭妻离子散反目成仇，他们也没有一丝放弃的念头，反而更加珍惜、隐忍、挚诚。终于，当平如得以返回上海同家人团聚，已是1980年10月，儿女们相继成家立业，孙子孙女陆续出世。平和安静的日子没过多久，美棠就病了，渐渐失去记忆。

两人最后的时光在平如悉心照料妻子中度过。他坚持给她梳头、洗脸、做腹部透析……他不放心别人帮。妻子去世后，87岁的平如无以遣怀，用画笔一点一线记下同美棠有关的记忆，色彩绚烂，具体细致，那得有多少感怀在这18册画作里。好似白水，静水流深。

我们这辈人，多数还是每日提着小布袋，穿过长长的小巷，望一眼路口大清早就摆出的菜摊子，转个弯，到巷口买两条卷粉或者一碗芝麻汤圆，一路上偷偷咬掉卷粉的两头，回家看到父母为柴米油盐叮叮当当地忙活着。有凉粉玉米羹的叫卖声，探出头去，不小心钻进刚晾出来的一排衣物里，拨开那条白裙子，还有昨天蹭到的一块黑渍。儿时的记忆，也在窗外的汽车声中，在楼下稚气却认真的童声中，在墙上的滴答声中渐行渐远。

我想到了我的爷爷。少时白手起家，含辛茹苦抚养两女四男走出大山。晚年先送走老伴，时已八十多岁。爷爷奶奶那一辈，只要一个简单习惯性的对视，磕磕碰碰就轻轻化解了。那一望，看到了门前的老树换了新芽，屋檐下的燕子每年一度的回归，乡间小路更宽更长了。今年清明过后，爷爷终熬不过病痛的折磨，走时近鲐背之年。开道那天，所有亲人和屯里在县城的乡亲都来送一程。我想，这也许就是人生的一种，在不完美中创造美好。

沈从文说：“我行过许多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当众人称道这对般配的人儿时，却可能不知道晚年张兆和在整理沈从文的遗稿时，为曾不理解他而懊恼不已。

又有人说，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至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用相思。但我想，如果可以再选择，平如和美棠一定会都选择相逢、相识、相恋，即使终有一别，也将此生的生活过好，过实，无愧于心，不留遗憾。

而正如平如所说：“我的故事，就是这一段，人人都要经过这一番风雨，我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海并不深，怀念一个人比海还要深。”合上书本，古朴的红皮，淡淡的书香，他们的故事还在脑海里回放。那是一个时代的缩影，铅华洗尽，丰盈充实。是的，生活也可以是这一种：平如美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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