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梦在城市崔 立

李海梦12岁了，还没真正到过上海。父亲李光就在千里之外的上海打工，已经干了好多年了。

暑假的时候，李海梦给父亲打电话。说：爸，我想去你那儿，看一看上海。李光正在工地上忙着，机

器嘈杂的轰鸣声，让他有些听不大清楚。李光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些，知道儿子念着到上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李光说，儿子，那你来吧。

李海梦就来了。

李海梦准备在上海待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李海梦要回老家返校一次。李海梦还有许多暑假作业没有做，不过他没有带来。李海梦是来玩的，来长见识的，除了必备的换洗衣服外，什么都没带。

在上海熙熙攘攘的火车站，李海梦等了有一个多小时，才等到父亲李光。李光穿着一身工地上穿得脏兮兮的工作服。李海梦皱了下眉，说：爸，你怎么穿这身衣服来啊？又说：爸，你迟到了。李光一笑，说：儿子，活儿太忙，我实在来不及换衣服。走吧，我带你去我住的宿舍。

从火车站到父亲的宿舍，连倒了两趟车，花了一个多小时。到宿舍时，已近中午。李海梦真是饥肠辘辘，满心以为父亲会留下来陪自己好好吃上一顿饭。谁料，刚进屋，父亲帮李海梦把行李放好，就扔给他50元钱。说：儿子，我要赶紧赶回工地，你自己到楼下随便吃点吧，吃完回来休息会儿。说完，他递给儿子一把钥匙。然后，不等儿子说什么，他已关上门走了出去。

前三天，父亲一直说，忙，忙，忙。天天都是早早地出了门，晚上不到10点是回不了宿舍的。李海梦在宿舍里看电视都看得烦了，说：爸，你能带我出去走走吗？李光说，儿子，爸这几天活儿太紧，实在抽不开身啊。等第四天，就第四天，爸一定陪你去，把上海的大街小巷都逛个遍，你看好不好？李海梦看父亲一脸为难的样子，只好点了点头。

到了第四天，李光起了床，见儿子也起了床。李光拉过儿子的手，说，儿子，我和你商量个事。李海梦说：爸，你说。李光说，儿子，你看你今天能不能再自己玩一天，爸工地上活儿太多，实在走不开。明天，明天爸一定陪你，好不好？李海梦有些犹豫，看父亲一脸无奈的表情。李海梦点了点头，说：爸，你要记住，你说话是要算数的哦。李光说，儿子，你放心吧，爸一定说话算数！

第五天，李光还是没能兑现自己的承诺。一大早，李光就早早起了床。洗洗弄弄，准备好早餐。他刚要出门时，儿子已经起来了，瞪着眼看着父亲，说：爸，你不是说今天带我出去吗？父亲苦笑着，说：儿子，我跟你商量下。昨天，我跟我们工头请假了，但工头没批，说工地上人手实在紧张。工头还说，他这几天每天可以多给我加30块钱。明天，明天爸一定陪你，好不好？边说，父亲掏出了30块钱给儿子。儿子没接，父亲就塞在他手里，出了门。

第六天，李光起了床，看到儿子也起了床。儿子就站在那里，看着父亲洗洗弄弄，忙这忙那。父亲要出门时，儿子还站在那里。他说，儿子，对不起，你知道的，爸现在赚钱不容易，趁现在活儿多，爸要多赚一点。说着，李光又掏出30块钱，要给儿子。李海梦没接，父亲还塞在他手里。儿子手一松，钱就掉在了地上。自始至终，儿子都没说话，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出门，愣愣地站在那里。

第七天，父亲真的已经请好了假。前一晚，他就和儿子计划好了一天的行程。先去东方明珠塔，再去豫园，然后是外滩、南京路、新世界等等。他想好了，要在有限的一天时间内，让儿子逛遍这里最知名的那些景点。不过，人算还是不如天算。临出发前，他的电话响了，是工头打来的。工头说，李光，你怎么还没来工地啊？李光说，工头，你忘了，昨天我和你请过假了，我今天陪儿子逛上海……工头说，不行不行，李光啊，现在是工程最关键的时候，你怎么可以请假呢，你还是来吧。李光说，工头……李光解释了半天，在工头的一声呵斥声中结束。工头说：李光，你今天要是不来，你以后就不要来了！李光咬着牙，额头上满是汗。李光说：儿子，我……李光看到，儿子的眼中，写满了失望。

晚上，李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时，已经是10点多了。儿子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遥控器掉在沙发底下，电视还在亮着。儿子似乎睡得很香，嘴角不时还流露着浓浓笑意。也许，他正在做着逛上海的美梦吧。李光想。

“明天一早，儿子就要回去了。可是，他还没真真正正逛过上海呢！”

想着，李光的鼻子突然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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