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临别记

□ 汪 嫒

选在一个下雨的周末回了趟老家。虽说我在市区，家在黟县，听起来很近，但实际上山路盘旋，交通不便，一年也难得回去几次。今年春节假期太匆忙，第一次不在家过年，回家后也只不过呆了两三天。这是春节过后的第一次回家。当天，在上海工作的妹妹也因有事跟我一起回来。

因为下雨，爸妈都在家。到家的时候是中午了，看到我和妹妹一起回来，爸妈两个人特别高兴。一进门便闻到了厨房里飘来的菜香。稍稍休憩，爸妈便把饭菜端上了桌。牛肉火锅，红烧鲫鱼，腌菜竹笋丝，排骨香菇汤，每一道菜都是我们最喜欢也最熟悉的味道。

吃过饭，四个人就围坐在桌边闲聊，氛围还挺轻松。从小到大，这样的场面并不多见。从小家教很严，我和妹妹都很怕他们。而父母对子女深厚殷切的希望，让我觉得永远达不到他们满意的条件，所以也很排斥和他们聊天。每次在一起说话，就有一种“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感觉，几句就会不欢而散。然而，我们越来越大，父母越来越老，看着父亲几乎满头的白发，我越来越珍惜和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刻。更好在，今年春节，妹妹带着男友回家过年，我也算是成家安定，两老多少舒了口气。当几个人回忆着春节的热闹，再聊聊现在的生活琐事，也乐得自在。

不知不觉，到了下午三点。因为屯溪这边还有工作，我已和爸妈打过招呼，当天回家当天走。爸妈怕阴雨天气不好，雾大路滑，催着我们姐妹走。“你们看看可有啥忘记带的。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啊。”爸爸一边说着，一边往我的车上搬东西，都是些吃的，零食，牛奶，还有菜。

“没东西落下了吧。”临上车，妈妈还操心地问。“放心吧，我回家本来也没带啥东西，都拿了都拿了。”我回应着，便上了车。

“到了地方给家里打电话啊。”随着爸妈的这句嘱咐，我开着车走了。一路上，我和妹妹还在回味家里饭菜的香味，直嚷嚷着呆在家不走了。突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爸爸打来的电话。妹妹开了免提，老爸的声音：“嫒的一个黑包落在家里了，你们在前面停下，我这就给你们送过去。”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哎呀，的确是把自己随手背的小包放在爸妈房间了。我吐了吐舌头，和妹妹面面相觑，等待着爸爸的数落。

我把车停在路边，这时，雨却淅淅沥沥下了起来，还越下越大。后视镜里，老爸雨衣都没披就骑着电动车来了。我摇下窗户，爸爸把包递给我。正等着他的批评，却没想到他只说了一句“你开车慢点啊”，便把车掉了头，往回骑。看着冒着风雨前行的背影，我顿生愧疚，这么大了还让他们操心。

我和妹妹安静地坐在车里，看着镜子里的身影越来越小。可突然，背影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到了我们的车子还在。我朝他大喊：“爸，你快回去啊。”可他却下了车，站在路上，朝我们挥手：“走，你们俩先走！”

刹那间，我和妹妹都沉默了，一种别样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定了定神，发动了车子。后视镜中的那个男人，还站在雨里，挥着手。车子向前，镜子里的他身影越来越小，拐个弯，便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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