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兰平武冬天来了当年我工作过的那个山村学校沟深林

□ 陈晓兰（平武）

冬天来了。当年我工作过的那个山村学校，沟深林密，山高天冷，那里的学生，这个冬天冷吗？

那里的校长QQ留言说，那里很冷，学校有50多个孩子，局里分配到11床棉被，虽然他们自己有棉被，希望大家帮忙联系爱心捐助，让孩子们过得暖和点。

我的心立刻郁结，堵塞，甚至呼吸不匀了。记得当年，我和孩子们度过了五彩斑斓的秋天，迎来了银装素裹的冬天。“北风吹，落叶飘，寒冷冬天就来到。穿毛衣，戴手套，围上围巾冻不着。”“冬天到呀冬天到，雪花飘呀梅花笑，地上铺满白地毯，冬天冬天真美丽。”稚嫩的声音回响在暖融融的教室里。寒气伴随着冬天挟裹而来，肆意张扬。教室在河边的小山坡上，砖木结构。寒风从瓦缝里渗透进来。窗子只有木格子，没有安装玻璃，风在教室里自由乱蹿。我们用塑料薄膜钉在窗格上，隔断寒气。

每个孩子都自带一个小火盆，放在课桌下面。各式各样的火盆里，木炭红红燃烧，教室暖意浓浓。那炭火盆是家长给孩子们制作的，家里破旧的盆盆坛坛，扎几个对称的眼子，用铁丝穿过，做成提手，就是简易火盆。偶尔有那么几个烘炉，外面用篾条编织，里面放着烧制的土盆，显得精致。

孩子们早上从家里用背篼背几块木炭，到了学校，会互相炫耀自己家的木炭好，争着给老师火盆里添放。我怎能忍心收受？虽说那是对老师质朴的尊敬，但想到六、七岁的孩子背着那些木炭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想到卖炭翁般的家长，让人情何以堪？

那里山高坡陡，路途遥远，孩子的上学路是艰难的，尤其冬天，雪花飘飘，景色固然美丽，但雪大路滑，孩子到学校时已经是一身烂泥草根，火盆也摔得变了形状，火星自然都没有了。早上点火，放上木炭，晃动火盆，有性急的孩子会把火盆抡成圆圈，噼噼啪啪，火苗腾起，红红火火的一盆火。孩子忘记了摔跤的疼，破涕为笑，心满意足地把火盆放到课桌下。如果还没有到上课时间，就在仅有的一块空地上和同学玩玩逮猫猫、跳绳、跳格子的游戏，孩子们活蹦乱跳，快乐和温暖也足以抵挡冬天的寒意。

听课时，读书时，孩子们的手都伸展在课桌下烤火。做作业时，孩子们写一会儿，会把手靠近火盆烤烤。有时，孩子贪婪地把脚放在火盆边烤，如果聚精会神了，教室里会弥漫起布臭味或胶臭味。孩子们就会捂着鼻子叫嚷：“谁的猪蹄臭？”低头在课桌下四处寻找，那祸起者会跳起来，脚在地上前后蹭，有的把布鞋上的火星蹭掉。有的干脆或者把鞋子脱了，拿在手上在地上摔打，教室里散发出一阵阵快活的笑声。他们在我粗枝大叶的照看里生长着，在一起的幸福也散发出温暖的气息，抵御寒冬的冰冷。

这样御寒的情形，直到我离开那里。

他们成了我冬天的牵挂。但是我的牵挂是微不足道的。据说灾后重建，孩子们住进了楼房，窗明几净。为了安全，孩子们不能在教室里烤炭火了。烧木炭的父母外出打工，退耕还林后，也不允许私自烧木炭了。教室里课桌下放满火盆的情景，只存在于我的迷茫记忆里。

正在我为那个学校郁闷着急时，突然得到了好消息——“上海君爱”的爱心志愿者，翻山越岭，为那里的孩子们送去了冬衣。他们还募集资金，为孩子们购买安装了太阳能热水器。他们的帮助是雪中送炭，是冬天里的阳光，是社会的温暖。

这个冬天，那个学校的孩子们不冷了，因为温暖已经注入了大家的胸膛，你的，我的，孩子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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