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曲颂荔枝红

伴随如火的骄阳，街上又开始出现熟悉的、心仪的一簇一簇的红——荔枝上市了。

回家到，电脑搜索出最爱唱的粤曲小调《荔枝颂》，调门一起，不自觉地唱起来：“卖荔枝！身外是张花红被，轻纱薄锦玉团儿，入口甘美，齿颊留香世上稀，什么呀，可是弄把戏，请尝个鲜，我告诉你。这是岭南佳果靓荔枝，果中之王，人皆合意……”是啊，喜爱荔枝的人，都先是爱上荔枝那一身“花红被”吧？而《荔枝颂》这首融高亢、悠扬与轻快于一体的粤曲，由我最喜欢的粤剧名家红线女首唱，可以说是红人唱红果，得其所哉。

荔枝的红，红得热烈而丰富。单只荔枝如血红的玛瑙，外壳的凹凸极具立体感；成串荔枝如流泻的喜庆，鲜花锦簇般的热闹与祥瑞。而她“红里藏珠”的本事，才真正令人叫绝：慢慢剥开果壳，一层磨砂感的白色薄膜仿佛公主闺房的朦胧轻纱，瞬间提升了荔枝的娇贵感。轻轻撕去薄膜，如夜明珠般硕大圆润、晶莹剔透的荔枝果肉呈现在你的面前，还没吃到嘴里，已经被荔枝的色彩感、形式美、层次感折服。一旦品尝，那喷涌的果汁瞬时带来翻滚的甜，迅速在舌尖上传播，所有的味觉神经被这蜜样的甜迷翻，熏然而醉。

荔枝的红，红得诱人而魅惑。“说荔枝，一骑红尘妃子笑，早替荔枝写颂词，东坡被贬岭南地，日啖荔枝三百余。”《荔枝颂》里所提到的两个喜吃荔枝之人，一个贵为绝代美人，却为了吃荔枝留下千古争议，一个是千古名士，也须为自己疯狂吃荔枝写诗解嘲。但不管怎样，这流传广泛的吃荔枝典故，也就成功地把荔枝与美人、才子挂上了号，益发衬出荔枝的美丽风流。而普通人如我等，一旦爱上了吃荔枝，也是理由确凿。常听人说“一只荔枝三把火”，但到了爱吃荔枝的人嘴里，就变成“只吃一只荔枝会上火，要吃就吃个够，吃够了不会上火”，成功地为淋漓尽致地吃荔枝找到说词。可见荔枝不仅果壳红，在人们的心目中，它也是当之无愧的“红果”。其实，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关于荔枝的记载是“实：甘、平、无毒。核：甘、温、涩、无毒”，又说“常食荔枝，补脑健身”，因而世人大可不必自编理由，尽可想吃就吃，吃个痛快。

荔枝的红，红成乡愁的鲜明印记。记得求学时期的某个夏日，当我爬上一座小山，往山下望去，正值荔枝成熟时，但见丛丛红荔遮盖之余，数间房舍若隐若现，荔枝环绕的村庄就此天然成画。于两广，多有村庄种植荔枝，许多村庄直接以“荔枝”为村名，像岑溪归义镇就有这么一个“荔枝村”。“乡村姑娘，带着一班小伙子，成群结队摘果去，珠江两岸歌声起，万艇千帆载荔枝”——盛产荔枝的广东，乡村与荔枝的声势如此浩大，仅仅想像一下那一船接一船的红荔，在江水上千帆竞发，已是迷人的家乡景象。因而，荔枝到底出现在多少岭南儿女的家乡记忆里，已是不得而知。

荔枝的红，常常红成一段深情厚谊，浓到人们心里去。据记载，《荔枝颂》由著名编剧家陈冠卿于上世纪50年代，为我国选派节目参加莫斯科第6届世界青年与学生和平友谊联欢节而作，红线女在联欢节上高歌“说荔枝……枝垂锦弹含春意，隔山隔水，心连心，献给四海五洲兄弟，万般情意。情如荔蜜甜，心比荔枝果核更细致，荔枝花开香万里……”把荔枝作为友谊的象征，用丰富婉转、清脆激越的歌喉唱响在异国他乡，不仅捧回一枚金质奖章，也唱红了荔枝，唱浓了荔枝的情意。

所以，当我在平常日子里，碰到人们解不开的荔枝情结时，是一丝也不会感到意外的。当年我外出求学，生了一场病。接到学校通知，父亲连夜赶到我身边，给照顾我的老师和同学带来的礼物，正是家乡的荔枝。为了保鲜，父亲用数层报纸包裹连枝连叶的荔枝，再用布条捆扎后，不顾旅途艰辛，一路半背半提地拿到离家乡千里之外的学校。吃到荔枝的老师和同学，多年以后提到那一包荔枝，还会盛赞荔枝的甜、我父亲的情。

一曲《荔枝颂》唱罢，剥一个新上市的荔枝，让荔枝的滋味注入心田。凭窗远望，仿佛看到荔枝的红融入夏日火热的激情，继续唱着情深意长的岁月之歌，诉说着人们对于吉祥与幸福生活的无限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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