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萝卜糕的平头阿叔 梁国强

对于从河东老市区搬过河西的人来说，老市区老屋的记忆总是美好的。

这里从前是某个国企的市区办事处，一楼二楼办公，三楼以上就是职工宿舍了。我和父母在这里住了近十年。那时候母亲很注意我们的饮食营养，早餐每日不同，今天汤面明天包子油条豆浆，变着花样的。但我却常常不乐意，家里的早餐只是应付着吃一小半，悄悄地来到离家不远的小巷，巷口周边有几档买早餐和小吃，档主好像捉摸到我们的口味，什么猪肉肠、甜酸粉、东北水饺、萝卜糕、鲍汁凤爪等，不长的巷道里，香香甜甜有滋有味。

这里有一个卖萝卜糕的阿叔，他四季都剪着一个平头，圆头圆脑圆口圆脸的，面相很善，圆圆的眼睛闪耀着笑意，很温暖的样子。他不像其他档口，高调地吆喝着自己的好。系着一条浅蓝色的塑料大围裙，在灶台后面仅仅七八平方米的空间，团团转转地忙碌着，熟练地搅拌着匀匀的米浆，机械地摆弄着面前酸的、辣的、香的各种调味瓶，捣碎香炸的花生米、黄豆沫。一张长方形的桌面上，绿的葱花、红的辣椒、白的蒜泥、黄的姜丝、青的蔬菜……五颜六色，琳琅满目；这些香香甜甜酸酸辣辣的调味料，从他的勺子里轻轻地洒在刚刚蒸熟的萝卜糕上，这滋味儿，真叫人垂涎欲滴。

平头阿叔的萝卜糕，萝卜丝是主料的，一条条切得匀和对称，还有少许的腊肉粒、虾米或是瘦肉丝；我喜欢吃甜酸的，稍稍加点辣椒吃起来，感觉世界上所有的好味道都在里头。慢慢地嘴嚼着一粒粒花生粒、虾米、腊肉粒，完了，喝上一碗热热的生菜汤，抹抹嘴，意犹未尽地离去。每个星期，最少在平头阿叔那里吃萝卜糕三几回，渐渐地熟络了，一见我来，他便不用问，直接来一份萝卜糕，轻轻地浇上甜酸加点辣的调味汁，外加一碗生菜汤。这段时光，一直维持了五六年，直到我搬到河西居住。

自打搬到河西后，只有在星期天回老屋探望父母，才会来到平头阿叔的档口，来两件萝卜糕，依然是甜酸加点辣，时间长了，再尝他的萝卜糕，这滋滋味里，更有一种亲切感。但自父母随广东的家姐同住，这几年也就不来光顾平头阿叔的萝卜糕小店了。

前不久，我返回老屋，那天，我特起个大早，不吃早餐顺道回到平头阿叔的档口吃萝卜糕。看到平头阿叔，几年不见，他的模样沧桑了，额头眼角陡添岁月痕迹留下的皱纹；但身体还是很硬朗，圆脸依然挂着热情暖暖的微笑，这可是他的揽客招牌。这不，一大早的，七八张小矮木凳就坐满了吃早餐的顾客，十分热闹。我刚踏进店铺，正好一个吃完早餐的妇女离去，我屁股一坐下，平头阿叔就向我来，他还记得我，开口便说：“几年不见了，你是长结实了。”我愣了一下，搭上腔：“是啊。我未搬河西时，隔三差五就来这里吃你的萝卜糕，味道不错，好吃，忘不了。”我叫了两份虾米萝卜糕，一碗蛋花汤。平头阿叔的嘴就是勤快，一会儿问味道怎么样，一会儿又说来说辣椒酱油，一会儿又唠叨着时间过得真快，儿女情长的，很是熟络、热情。我不觉感到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和温暖。但一直至今，我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心里记住的，就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卖萝卜糕的平头阿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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