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糖的故事

■ 陈亮

父亲是乡镇上的一名普通语文教师。这一路风雨兼程，终于迎来了高考季。

班上有一名学生，学习勤奋，语文成绩更是顶呱呱。俗话说：严师出高徒，其实父亲对刻苦老实、贫穷人家的孩子，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付出了巨大的心血。

高考的前一天，学生约上父亲，不知不觉走到镇上一家糖果店。父亲当时不知所以，学生却战战兢兢，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只见学生掏出一毛钱，轻言细语地对售货员说：“我给老师买一颗酥心糖。”语气低得仿佛是蚊子叫，整个身体恨不得钻入地下。售货员很干脆地从塑料盒里拿出一颗酥心糖，学生刚要红着脸去接，售货员却直接递给作为老师的父亲——从侧面为学生解了围。

学生的脸顿时红到了脖子，吞吞吐吐地说：“陈老师，感谢您3年来对我的培养——我无以为报，虽则是一颗糖，但礼轻情意重……”父亲手中捏着那酥心糖，心中五味杂陈，拍拍学生的肩膀说：“快高考了，别再为这些纠结，希望你考出好成绩！”

后来，这名学生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从此山沟沟里飞出了金凤凰。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20多年过去了。这位学生现在是广州番禺中学的老师。同学们都说，那时候他是班上最刻苦最老实的学生。现在看来，应了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同学聚会上，该生没有提起当年“一颗糖”的故事。但是我想，假如没有这颗糖，或许他不会从“以小见大”中认识到知识无穷尽的力量。

前不久，父亲接到另一个学生的电话，是远在东北哈尔滨的大学讲师打来的。几番打听，他才找到父亲的电话号码。互相寒暄后，学生问了几个问题，“你接到过我在QQ上的留言吗？”“你接到过短信吗？”“我给你送过一袋东北大米，你收到过吗？”父亲一下子懵了。

原来，给父亲建立的师生QQ群，他一直未用，只有个灰溜溜的头像，不知潜伏了好久也没冒个泡。自然留言也并未注意，至于短信，倒是有那么一回事。

父亲曾给他的学生说过这么一句与时俱进颇有代表性的广告语：“过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没想到，有一次收到的，居然是50公斤正宗的东北大米。他有些亢奋，同时有些百感交集：这么多学生，散布在天涯海角，能够记住他这个老师的，虽然成群扎堆，但是，光就送礼来看，真正有意思和真情实感的并不多——一般都是聚会互相聊天，或者八月十五到寒舍一坐，外加烟酒茶。真正让人感到无限欣慰和感怀的，可能就蕴藏在遥远年代的“那一颗糖”或这货真价实的“50公斤东北大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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