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谍战小说
这时候徐碧城突然发现,走路一向有些瘸的皮皮仿佛已经好多了。他走路的样子,有些虎虎生风的味道。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皮皮就在陈深面前不停地挥舞着双手,模仿青年军的样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皮皮大声地朗读着蒋委员长演讲的话。皮皮说,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在皮皮高声的朗读声中,徐碧城挽着陈深的手,离开了将军堂孤儿院。
这个有着零星爆竹声的除夕,徐碧城烫了一壶绍县的黄酒,炒了个小菜。
他们相对坐了下来的时候,徐碧城突然红着脸问,那把口琴还在吗?
陈深笑了:还在。
徐碧城:能给我吗?
陈深:不能。那把琴生锈了。
徐碧城:琴在哪儿?
陈深:在一个树洞里,树洞用水泥封了。
陈深说完就举起了酒杯说,现在能过上年都是一件有福气的事。而徐碧城的脸上却浮起了失望的神情,她想起了当年自己送给陈深的那把口琴,但是显然,那把口琴陈深没有用心地去珍藏。所以她举筷子的时候,有点儿闷闷不乐的神态。陈深显然留意到了徐碧城的变化,他伸出手去,拢了一下徐碧城的头发说,傻瓜。
那天晚上陶大春是突然造访的。门打开的时候,陈深下意识地把手伸向了腰间,而徐碧城却仍然不动声色地喝酒吃菜。她斜了一眼陶大春说,坐下一起喝一点。
这时候陈深才知道,军统锄奸的飓风队又重组了,队长就是陶大春。陶大春倒上了一杯酒,举起来对陈深说,重庆说了,解除对你的锄杀。我们的人已经知道你是中共。
陈深笑了,也举起了杯。两个人重重地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
陈深说,那皖南事变又怎么解释?
陶大春说,那不是我们两个要操心的事,是蒋委员长和毛主席去操心的事。
深居简出的陈深,有一天戴上厚重的呢帽子,围上围巾走在街头上时,突然被一辆车上跳下来的人拉上了车。陈深都来不及拔枪,甚至来不及看清车上的人,车子已经蹿出去老远。陈深开始在车内挣扎起来,却被人钳住了手腕动弹不了。这时候陈深意识到,他一定是被苏三省的人带走了。
坐在驾驶室里的男人扭过脸来,对着陈深笑。那人摘下了假胡子,取下头上的帽子,这时候陈深才认出了陶大春。陶大春说,今天我让你看看,飓风队是怎么除奸的。
这天傍晚,苏三省和一名女人被堵在一条弄堂里。苏三省显然是和这个女人从一幢民居里出来的。陶大春突然出拳,拳头重重地砸在女人的头上。女人哼也没哼就歪倒在地上。陈深看到女人穿着淡色的有着小花点的棉旗袍,像一条在春天盘在脚下的菜花蛇。苏三省想要拔枪的时候,陈深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随即有三杆短枪的枪管,都顶在了苏三省的脑门上。
苏三省的脑门上随即沁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陈深蹲下身去,从苏三省的腰间拔出手枪,然后他开始解苏三省的衣扣。他解得特别得缓慢而认真,最后他用力地扒开苏三省的衣裳,露出了皮肉。
陈深眯着眼睛笑了,他的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把剃刀。陈深很轻地问苏三省,哪儿是胃部?
苏三省浑身发抖,声音变得语无伦次,他说陈队长你肯定是误会了。
陈深红着眼吼了起来,马上告诉我,哪儿是胃?
陶大春也蹲了下来,他伸出平举的手说,给我。你不能干这事,你会犯你们的纪律。
陈深想了想,把剃刀塞在了陶大春的手里,慢慢地直起了身子。他的手开始在身上摸索,找到了唐山海给他的半支亨牌雪茄。陈深叼着烟,划亮了火柴,火柴的光芒把他的脸照得有了一些明灭的深浅不一样的红光。陈深美美地吸了一口,扔掉火柴叼着烟大踏步地向前走去。白色的烟灰不时地被风吹落,陈深突然觉得,春节过了,风仿佛也有了一些暖意。
这时候弄堂深处传来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惨叫声中陈深说,唐先生,安息吧。小男,你也可以闭眼了。
再次站在海报墙前时,陈深发了很长时间的呆。海报上的嵌字指令告诉他,让他在窦乐路邮筒附近接头,交通线上的危险解除,组织上就要带他和归零计划一起离开了。陈深不由得有些百感交集,他觉得此时离开上海,反而有些恋恋不舍。
那天晚上陈深十分认真地给徐碧城剪了一次头发。其实在没几天前,陈深就给徐碧城剪过一次。但是徐碧城不怕多剪,她喜欢自己的头发被温水打湿,湿乱的头发湿嗒嗒地贴在额前;喜欢陈深拿起剪刀时喀嚓喀嚓的声音以及他用温厚的大手轻轻按住她的头时的感觉。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陈深就要正式消失了。那天陈深有意无意地遗忘了理发剪子,那把剪子十分安静地像一个熟睡的少年一样,躺在桌面上。那天徐碧城还听陈深说,以后要找更好的理发师剪头发,自己的手艺太老土了。徐碧城根本没往深处想,她觉得陈深这是在开玩笑。
和陈深一起消失的是皮皮。
在将军堂孤儿院门口的弄堂里。陈深一直牵着皮皮的手往前走。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长。
皮皮说,我们要去哪儿?
陈深说,我们去一个地方,和一位叔叔碰头,然后我们一起去延安。延安有许多像你这样的孩子。
皮皮说,你是说都没有爹妈吗?
陈深说,你有爹,你是我的亲生儿子。你妈姓李,叫李大男,她有另一个名字叫宰相。我不久以前才知道你还有一个姑妈,你姑妈叫李小男,她的另一个名字叫医生。
皮皮说,那你有另一个名字吗?
陈深:有。我叫病人。
陈深把胸前戴着的白金壳怀表摘下来,挂在了皮皮的脖子上说:这是爸爸当年送给你妈妈的。
这天午夜,陈深带着皮皮出现在窦乐路邮筒边上,路灯光打下来,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在地上无比凄凉与孤独地向前延伸着。一辆邮政局的脚踏车呈S形路线向这边拐了过来,在清冷的夜里显得无比突兀。脚踏车停了下来,
一个十七八岁脸上长满疙瘩的邮递员对陈深笑了,他说我是许仙,你可以叫我小许。
为什么要让我亲自送出上海?
因为你手上的情报太重要了,不适合用电台传递。也因为邮筒虽然安全,但不是万无一失的那种安全。
陈深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他问宰相邮筒会不会出问题时,宰相说不会。原来这个叫许仙的邮递员就是自己人,情报都会先落入许仙的手中。但是陈深不知道的是,通过邮筒传递情报,并不是他一个人,还有许多上海各个角落里的交通员。陈深更不知道的是,他的兄弟毕忠良并不是省油的灯。
他不仅知道苏三省被锄杀,也在一天前知道了陈深藏身在哪。他一直忍着,连妻子刘兰芝这儿也不愿告诉。但是他终究会做出一件事来,那就是建功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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