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面 ◆辜乾刚

仁寿有家全天候营业的面馆，唤作“二十四面”，食材新鲜，面条不油不腻，很对客人胃口。热腾腾、香喷喷的面条下肚，家的归属感便涌上心头，几乎是夜猫子们每晚必定光顾的地方。

一到晚上，小店的生意高峰就拉开了序幕：下夜班的，开出租的，附近周围小区肚子饿的，陆陆续续来到面馆，小小的店里很快就人头攒动，高朋满座。每个人的声音不自觉地加以提高，即便是和同桌人说话，也不得不贴着对方的耳朵，身体和心灵，都得以在一顿宵夜上靠得更近。吃完喝完，食客们一边玩手机，一边凑近了聊天。在被夜晚拉长的时间维度里，人和食物之间、人和人之间，都好像一下子多了机会，去认真地了解彼此。

多年来，凭借“好吃嘴”们的口碑相传，顾客越来越多，认识老板的人也越来越多。

小时候，老板几乎没有读过书，为了帮家里赚一点钱补贴家用，小小的年纪就上街做生意——卖水果。没有读过书是她一直以来最大的遗憾，也让她格外注重对自己孩子教育的培养（据说老板两个女儿都是重点大学毕业）。改革开放后，和丈夫离异的她因无暇给两个女儿做饭，决定改卖面条。住的地方前面开店，两个孩子就在后面睡觉，食宿都在自己眼皮底下，她这个做妈的也放心。一开始，老板就盯上了夜宵生意，生意最好的时候，站在门口朝里望去，黑压压的全都是人。这份热闹，终于给老板的生活带来了更为可靠的安全感，而应味蕾的召唤聚集于此烟火市井之地的饕餮之徒，或拥挤，或喧闹，不自觉就撞进了城市的心坎里。

作为土生土长的仁寿人，又多年经营饮食行当，老板早就摸透了仁寿人的口味：“仁寿人嘴巴很刁，食材必须新鲜，还要是家常口味。”在食材的选择上，老板要求严格：菜必须选当天出土的，并且随季节变化——春天莴苣，夏天蕹菜，秋天菠菜，冬天白菜。至于面条，老板多年来一直坚持选用附近作坊里的手工面。老板下盘很稳，挥起刀来上臂不动，全凭手腕上的巧劲儿，所有食材下刀都很讲究，切完食材，手腕子一甩，菜刀腾地戳在案板上，浇上一勺自炒的臊子，手指抖搂一小撮香菜或葱花，拔尖洒在碗里。一分钟时间里，干脆、利落、潇洒，一碗面条就齐活了。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专属的味道，“二十四面”很小，很不起眼，店面粗糙，却有着人们心里的味道，那是经年累月食客和店主联手为仁寿这座城市打下的气味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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